农民工有退路，发展才会更顺利

只要有农村这个稳定器，中国就有退路和回旋余地，在每一次危机之后获得更好更快的发展。保留进城农民的退路，是中国现代化之所以顺利发展的基本经验。

■ 贺雪峰

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对中国和世界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为了防控疫情，我国采取了按下社会运行暂停键的断然措施，终于取得阶段性成果。

目前疫情还在很多国家肆虐，大多数国家都不得不按下社会运行暂停键来应对疫情。与中国有所不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在按下社会暂停键时显得犹豫，更显得无奈。除体制差异以外，不同国情决定按下社会运行暂停键的代价是不同的。下面重点讨论农村作为中国现代化稳定器在此次抗疫战役中发挥的作用。

在我国，新冠肺炎疫情前期正处于春节，大量农民工返乡过春节。春节后，随着疫情缓解，除湖北以外的省自治区市开始复工复产，但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农民工对复工返岗并不积极，一部分原因当然是担心被病毒感染，但更重要的是农民工在农村生活暂时无忧，不急于进城挣钱。进入3月下旬，农民工开始返岗又遇上欧美国家按下了经济社会运行暂停键，中国的一些外贸企业没有订单无法全员满负荷开工生产，返城农民工因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岗位只得再次返乡。

农民工滞留农村，没有务工收入，家庭收入自然受到了影响，不过，他们在农村住自己的房子，还有自己的耕地，又没有太多的消费支出和债务，日子也还过得不错。换句话说，农民工暂时失去了在城市工作的机会，日子就算是艰苦一点，但在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里，生活也可以过得去。可以说，正是因为农民工经得起波折，中国才具备了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强大能力。

2008年发生的金融危机，导致2100万以上的农民工失去了在城市就业的机会。当时，一些人担心农民工的失业会对社会造成很大冲击，西方媒体更是想当然地认为，一个农民工失业，就有一个农民工家庭挨饿，上亿人挨饿还能维持得住社会秩序？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几乎所有农民工在家乡都有房有地，回到家乡生活，不过是家里“吃饭时多摆一双筷子”的事。对他们说，农村有家，有土地，有退路，有基本保障，失去城市就业机会也不是什么大事。

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并未出现因为农民工返乡造成的社会混乱，同样，今年新冠肺炎疫情虽然也导致部分农民工暂时失去了在城市务工的机会，但没有也不会造成社会混乱。农村再次显现了作为中国现代化稳定器与蓄水池的作用。

我在2001年曾提出“农村是中国现代化的稳定器与蓄水池”的观点，认为一方面应当消除限制农民进城的障碍，一方面应当在很长一个时期采取“保护型城乡二元结构”，保护农民返乡权，同时重视乡村建设，为缺少进城机会的农民提供基本生产生活保障。农村是农民的基本保障和最后退路，基本保障是不应当市场化及不能够效率优先的。

中国现代化之路从来不会平坦，经济周期也难以跨越，只要有农村这个稳定器，中国就有退路和回旋余地。无论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巨大的风浪，中国总可以借助农村这个稳定器率先平息风波，克服困难，在每一次危机之后获得更好更快的发展。所以，保留进城农民的退路，是中国现代化之所以顺利的基本经验，也是中国战无不胜的法宝。

(作者为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