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建“离京记”

海淀法院法官送小建回家，临行前鼓励他多读书，做一个遵纪守法对社会有用的人。

李森/摄

秦硕法官为小建买了一双新鞋，换掉旧鞋，重新开始。

李森/摄

■ 宋小盟

寒来暑往，一批批的“小”被告人从我们这里离开。但是疫情期间，我们需要“送走”他们。

2020年4月6日，17岁的小建（化名）因盗窃罪被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刑期截止到2020年4月17日。

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建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我颇费了一番周折找到了在南京的小建爸爸，但小建爸爸却来不了北京……

“这个问题，容我想想？”师父秦硕沉思了。

一个开庭的早上，师父说：“下午给他爸打电话，做好准备，4月17日在南京站接儿子。”

怎么做到的？我蒙了……

4月17日，我比往常早一个小时到的单位，虽然是从地铁站跑到单位的，但是师父还是早到了……

虽然我们早早地来到看守所，但由于疫情关系，接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师父说，她找了北京铁路运输检察院负责未成年人检察工作的渠成林检察官，帮我们联系了铁路方面的公安、乘警和列车长，保证无缝对接，送他回家。

那天天很蓝，我想小建虽然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但是这天应该会是他的转折点。

11时28分，小建“自由”了，我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北京南站。

“法官，我们是要去火车站吗？”

“对，去高铁站，送你回家。”

“哦，我还以为坐绿皮车回家呢。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坐高铁，一次是警察抓我回北京，还有就是这次。”

他貌似还有点小兴奋，但却让我哭笑不得。但是细想觉得，他的身世让成长变得更加曲折，他是犯了错，但究其原因，又是谁的错？

路上，他谈到了自己：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被爷爷拉扯长大。因为爷爷患病，他小学未毕业就辍学了。人生中第一次作案（盗窃）是在哥哥的带领下实施的，从此父亲对两个儿子彻底心寒，放弃了对他们的教育。后来哥哥因为盗窃罪锒铛入狱，他只身来到北京，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不久也因偷拿餐厅钱财被抓。

我问他，怨恨父亲吗？

“我以前恨他，恨他为什么不管我们。但现在我不恨了，我很想他。几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有时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那你愿意回到父亲身边吗？”我追问。

“我已经两年没见到我父亲了，当我看到判决(书）上，我父亲生日的时候，我真的感觉他老了。我现在想回到他身边，去帮帮他。”

师父问他回去想做点什么，他说：“我想去学个厨师。”

我想，他已经规划了自己的人生，虽然理想不大，但是很实际。

12时25分，我们到达北京南站。按照师父的计划，我们兵分两路，师父带着小建先去和铁路检察院的同志汇合，我去给小建准备午饭。

套餐之外，我又给他单点了两个鸡腿。这是不是就是少审思维？我有点小窃喜！

和师父汇合后，我突然发现小建换了一双新鞋。师父发现了我眼里的问号，她说：“他的鞋是别人不要的旧鞋，送他一双新的，重新开始！”

原来，还是她考虑更周到一些，我要继续努力！

铁检的渠检察官也是早早就为小建办好了临时身份证和火车票。上车前，师父拿出了准备好的书、口罩和消毒用品，嘱咐小建车上有空看看书，特别要遵守现在的防疫要求。

11时50分，我们提前进站，将小建送上指定座位，并与列车长和乘警做好交接。

之后，我们马上下了车，因为不能让正常上车的乘客发现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他应该正常地生活了。

后来，听师父说，他们父子安全到家了。小建看到爸爸黑了、老了，心里很难受，父子俩聊到凌晨3点。爸爸睡着了，他却蒙着被子哭了。他说，他要好好工作，留在爸爸身边，照顾好他。

（作者系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少年法庭法官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