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喜剧》：对错与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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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让我们一起呵护这颗“种子”，浇灌培植，与美同行。

一幕闹剧，一幕爱情剧，一幕励志剧，加起来，正好是《半个喜剧》。有温情，有治愈，有启迪，醒时有梦，悲欣交集。

■ 澜墨

擅长“让人发笑”的开心麻花，这次终于跳脱出“讨喜”的窠臼，捧出了以“轻喜剧”外壳包裹着“哈姆雷特式抉择”，贯穿着治愈温情与走心诚意之作《半个喜剧》。

较之去年两部影片，试图尽夸张谑笑之能事，解构金钱与人性两大主题的《西虹市首富》，以及恶趣味、尬梗泛滥的《李茶的姑妈》，《半个喜剧》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它老老实实叙事，不再执着于惯用的喜剧台本手法，导致“笑果”缺缺，但反而避免了沦为一场浅薄轻浮的闹剧，也拿下了7.6的豆瓣评分——创造近70亿票房的开心麻花有史以来的最高分。

北漂、工作、户口、爱情、友情、初恋情结、父母干涉……展开《半个喜剧》聚焦的诸多话题清单，不过是此前诸如《北京爱情故事》《奋斗》等现实主义题材作品早就涉足、讲滥的“老套故事”，也是导致它口碑呈现两极分化的原因所在。但正是这些并不陌生，甚至每天都必须直面的人生拷问，戳中了许多观众的心，逼着他们躬身思考，检视自己屏幕之外的人生。

故事的序幕，从一个不寻常的清晨拉开——北京男孩郑多多家庭条件优渥，父亲位居公司副总要职，一路人生开挂，顺风顺水。眼看与未婚妻高璐的婚期将近，但他花心滥情的恶习不改，险被中学时暗恋的女神莫默撞破一夜情现场，他极力遮掩过去，并骗取了莫默的感情。出身普通家庭的孙同辛苦复读3年，才从小地方考到北京，免费借住在郑多多的公寓里，经郑父的运作得以留京，并有望获得户口，暗恋高璐多年，却不敢表白。

三个站在岔路口张望的年轻人，有人想在结婚前放荡一番，有人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有人急着摆脱单身，他们各自的命运被这个清晨改变了预设的走向。接下来的慌乱生活，就像半个喜剧——

得知真心错付，莫默肝肠寸断，孙同目睹她的崩溃心疼不已，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相爱。郑多多以绝交相逼，要孙同放弃莫默。哥们情谊、家庭压力、现实考量，三重压力迫使孙同妥协，却逃不过内心煎熬和自我谴责。在郑多多与高璐的婚礼上，孙同遵从良知的召唤，宁可失去手中的一切，再次跌回一无所有的起点，也要当众揭穿真相。最终，婚礼取消，孙同重新赢得莫默的心。

过于圆满的大团圆结局，尽管带有理想化的乌托邦色彩，但还是让人长舒了一口气。

而剖开《半个喜剧》的内核，关键词不是“半个”，也并非“喜剧”，片名倒不如改成《对错与规则》更为贴切。

影片中的这个片段，如同把龙画好后那“点睛”一笔，主旨立现——

相亲时，莫默接到行长电话。她拒绝执行不合规定的指示，说话直来直去，毫不客气。

相亲对象常远惊讶地问她：“你就不怕穿小鞋吗？”

她大笑：“我天天穿。”

常远欲言又止，批评她不懂人情世故，在职场上会吃亏。

她不解地问道：“难道我做错了吗？”

“生活不论对错。”

“那论什么？”

常远意味深长地回答：“论规则。”

“规则”二字，其实并不准确。细究常远的言外之意，并非“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法度原则，而是隐藏于暗流之下，不露于表面的“潜规则”。

在信奉“利字当头，道义靠边”，处世纯熟圆滑的常远们看来，“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仗势欺人的郑多多如此，看人下菜碟儿的经理如此，趋炎附势的孙母亦如此。但莫默不一样，这个姑娘耿直坦荡，容不下一丝违心，她像闯入功利世界的异类，搅乱了一池静水。而孙同，是个可以争取的摇摆者，在正直与现实之间拔河。如果说莫默是理想化的光明面，处于灰色地带的他，身上投射着生活中大多数人的缩影——不乏正直善良，但也包藏着私心和计算。

莫默、孙同、常远们之间绕不开、逃不掉的矛盾冲突，其实质，是向上向善与功利庸俗这两种价值观之间的碰撞。影片前2/3部分的某些价值观设置被人诟病：渣男当道；工作和户口比天大；想在大城市立足，就得活得像一条狗；出身城市或乡村，如同“天上”与“水里”的狭隘比喻……尽管有点“有力过猛”之嫌，但旨在欲抑先扬，烘托反衬出莫默所代表的价值观，并为最终完成自我质疑、颠覆、背叛的主角孙同的人物“弧光”做铺垫，槽点是有，但并不算败笔。

一幕闹剧，一幕爱情剧，一幕励志剧，加起来，正好是《半个喜剧》。有温情，有治愈，有启迪，醒时有梦，悲欣交集。短短120分钟里，别人的故事能够提供观照，镜鉴自己的人生，很值回票价了。

字幕隐去，灯光亮起，走出影院的那一刻，胸中有波澜。康德的名言忽然浮现于脑海：“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仰望终生：一是我们头顶上璀璨的星空，二是人们心中高尚的道德律。”

纷繁芜杂的世界里，我们确实需要拨开云雾的思考，明辨是非的抉择，坚守规则的秉直。我们都是平常人，也曾在挫折中迷茫，在摇摆中彷徨，“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柴米油盐，生老病死，俗世烟火让人疲于应付，但生活，不只有脚下的六便士，还有天上皎洁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