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文振
直接触及高考主题的电视连续剧《小欢喜》第41集,站在护栏上的英子抱着深圳跨海大桥的灯柱,几乎崩溃地向她母亲喊叫:“我报考南大冬令营,就是要逃避您!”一直以爱的名义、为了女儿所谓的好倾其生命之力的离婚母亲宋倩,极其绝望又一脸不解地瘫坐在地上……
高考成为不少家庭难以承受之重,不管是最后孩子走进梦寐以求的大学,还是名落孙山难择后路,整个家庭都在这个过程中很受伤,超负荷的投入和长时间的负债淘尽了一生的幸福。我以为,除了影视作品以外,社会学、心理学、教育学、经济学、甚至女性学等多学科界别的学者有必要联手做一个全国性的调研课题,完整地研究一下中国式高考带给学生个人、家庭和社会等多层面的复杂效应。
把可爱的、想成为刘洋一样宇航员的英子逼成34天不能睡觉、中度抑郁的病人,到底是谁之过?是1977年恢复、至今未有重大改变的高考制度,还是在制度实施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备考文化?是精神上非常焦虑而在保障上又必须有力的父母,还是被多方压力围追、又无处可逃的孩子?
美国的高考有三个特点。一是在教育的时间结构上调整为小学5年、初中3年和高中4年,高中的最后一年主要是用来备考和选修一些入读大学后可以计算学分的课程;二是一年安排多次考试,减轻一年只有一考的压力和出于偶发原因带来的冲击,把高考变成常态化的、可以灵活应对的一般性考试;三是考试形式以选择题为主,判卷与成绩统计全部智能化。
我国高考在参考学生综合素质的情况下,还是采用一年一次、高度集中的组织方式,往往无法排除考场拥挤、周边嘈杂、赴考交通拥堵、家人的协同脱节、考生的身心健康等各种因素的影响,限制了考生在宽松的内外环境中发挥出最好水平。所以,对高考制度的设计还是要从机构管理便利的组织思考转换到以考生能考出最好水平的服务思考,以考生方便、快乐和考出真正水平为最高原则,相信孩子的基本社会诚信,相信孩子的个人应考能力,也相信分散、多次、智能化高考的比较优势和综评效能。
随着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凸显,我国的大学备考文化也到需要纠偏的时候了。目前,备考已演变成需要大量家庭资源投入的市场,升学率在催高一些高中的市场价值,一些学校把原来内化的教育外延后,激活了各种科目补习、才艺培训市场,甚至一些著名大学也以科目冬令营、夏令营的形式加入对这个市场蛋糕的瓜分,所有这些都极大地加重了高考家庭的经济负担,把一些不富裕的家庭搁置在本应该拥有的备考机会之外。
另一方面,把父母亲也都引入到备考战役之中,自己的职业生涯发展、婚姻关系提升、健康问题解决等都通通让位给孩子的备考,他们比孩子更紧张、更敏感、也更无助无援,这种备考压力的蔓延,最后又辐射到孩子身上,孩子每一次模拟考试的起落和名次都牵动父母的神经,决定一个家庭的欢乐与失望,甚至还外溢为家庭外部各种人际关系的稳定与波动。英子埋怨母亲对她的态度起伏太大,可是被深深卷入这样备考文化的父母能举重若轻吗?他们既是这种备考文化的受害者,又是制造者,连非常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也难于避免。
所以,不要指责孩子,也不要把父母的压力转嫁给孩子,更不要对孩子寄予违背和超越其主体意愿和实际能力的高考希望。如果教育部门应该强调服务孩子的意识,那我们做父母的就应该突出尊重孩子的观念。
尊重孩子,就会把孩子的身心健康摆在第一位,一切危害孩子身心健康的高考设标和备考举措都不应该出现在我们和孩子的高考合作之中。
尊重孩子,就会把孩子的个人追求放在最前面,一切力图用父母期待取代孩子的高考意愿,强行用父母目标更换孩子的高考选择也不应该介入我们和孩子的高考互动之中。
尊重孩子,就会把孩子的正常生活看得更为重要,主动地协助孩子把备考作为日常生活的一个有机部分而不是全部,放弃所有隔离孩子、专注高考的念头和做法,让孩子始终作为家庭不可分割的一个成员,在备考的过程中一样经历家庭的各种变动,用增强孩子的家庭责任感来提升他对高考意义的重新认识,把各种变化转换为孩子珍惜高考和努力考好的人生动力。
今年的高考已成往事。一起期待高考制度和文化都有新的变化,让考生和家长在变化中收获真正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