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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放
当大自然在生命的年轮上悠然画下四个圈阅的圈时，中国当代文学，便欣慰地在秋天的原野上收获了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评定的消息甫一公布，无数手机用户便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中不约而同地都转发这一消息，五位作家的作品立刻插了翅膀般飞遍大江南北的掌上眼底：梁晓声的《人世间》、徐怀中的《牵风记》、徐则臣的《北上》、陈彦的《主角》、李洱的《应物兄》5部作品，最终获得本届茅盾文学奖。234部各地机构推荐的长篇小说，经过六轮的选拔，优中选优，步步推进，方才定格。62位评委，在近20天的时间里，先后6轮讨论，每一轮讨论，都要发表自己的见解，都要就自己提名推荐的作品进行阐述：这部作品写了什么？怎么写的？写得如何？在社会上会产生哪些积极影响？有无负面影响？等等，然后进行严肃讨论，再所有评委代表个人依次投票。
这些评委知道，外围有多少的注目。更知道，书的字里行间有作家倾注的多少心血。人们说到《红楼梦》，都会感叹一位伟大的作家：“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其实，入围的这些作品，也都无一不经历着同样的艰辛，甚至有的时间跨度还大大超过了“十年”。时空的经纬，始终在公正捕捞和打量、研判着已成为社会财富的作品。
这次五部作品的横空出世，立刻有人称这五位小说家为“五虎上将”，似乎与体力沾了亲带上故。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这个“五”字形同一只五指并拢如刀的手掌，或者五指团屈成一只有力的拳头。关键是“老将黄忠少将子龙”与其中二位对上眼了——90岁高龄的作家徐怀中，十届评奖下来唯一的“70后”徐则臣。这的确是本届奖所独有的特色，值得一提。
耄耋之年的军旅作家徐怀中在1945年参加八路军，随后又经历过解放战争，60年前，他就推出了优秀长篇小说《我们播种爱情》，引起文坛的关注。他不但培养了莫言等优秀的晚辈军旅作家，自己创作的《西线轶事》以9万余读者选票获得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第一名。这个小说的主角叫刘毛妹，似乎有些吊儿郎当，但在前线上作战勇敢，牺牲前自己从容地将额前发塞进帽子里，戴正军帽，才安然逝去，非常感人。几个“隔着窗户朝外吐瓜子皮儿”的女兵，也一个个在战火中成长，真实可信，这个作品被誉为“启蒙了整个军旅文学的春天”。并且，2014年，年八十又五的他凭报告文学《底色》，又获得了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之后，就拼下本届获奖的长篇，时年90岁，创造了茅奖的一项历史。长篇小说《牵风记》早在1962年就写出了20万字的手稿，但历史的原因使得作家将心血付之一炬。随着时代的发展，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酝酿，枯木逢春，“死灰复燃”，老作家笔下活愈发空灵奇崛，既有对战争、人性的深刻思考，也有人与大自然神奇关系的表现，亦真亦幻，再度拓展了战争文学的创作空间。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大庆，能收获这样的优秀作品以及比作品更优秀的“儿子”，这是广大读者的福气，也是共和国的福气。
徐则臣是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中唯一的“70后”。1978年出生的他今年41岁，与阿来凭《尘埃落定》获当年茅盾文学奖的年龄相同。徐则臣此次的获奖作品《北上》是他2018年的新作，以历史与当下两条线索，讲述了发生在京杭大运河之上几个家族之间的百年“秘史”。4年前的第九届茅盾文学奖评选时，徐则臣的《耶路撒冷》就成为10部提名作品之一，这部长篇小说被誉为“70后”一代人的心灵史，虽然最终未能获奖，但文学界普遍对这位实力突出的青年作家寄予厚望。果不其然，《北上》这次终于桂冠没有旁落，使其成为第一位获得茅盾文学奖的“70后”作家。扬眉吐气，吐朝气锐气，一如其书中所写：“大水汤汤，溯流北上”。不错，形神均与常山赵子龙有得一比！
但接下来就似乎出问题了，将陕西的陈彦对比马超似乎还说得过去，将梁晓声对比义薄云天的关云长也勉强能行；但将中原白面书生李洱比虎须环眼的张飞，那无论如何是没有可比性的。至此，将西蜀五虎比本届的五位作家，显然是被作家们给玩笑了一把，“盘”了一下。
时空中的读者和作者，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似乎带有某种约定俗成，作家一律按祖籍被读者瓜分认领。豫军最多，魏巍、姚雪垠、李准、柳建伟、周大新、刘震云、李佩甫，再加上本届的李洱，8人8部书。陕军次之，有路遥、凌力、陈忠实、贾平凹，再加上本届的陈彦，5人5部。江苏有王火、毕飞宇、格非、苏童、余小惠，加上本届的徐则臣，6人5部半。还真是这么算的！凌力虽然在北京工作，因其她祖籍为陕西，就被陕西读者认领为陕西作家。姚雪垠虽然获得第一届茅盾文学奖时还任湖北文联主席，那也照样被河南读者认定为河南作家。最有趣的是余小惠，她的获奖小说《都市风流》是与先生孙力合著，但也被江苏读者认为半部归了江苏。这种划分法，与中国人认籍贯只认祖籍有联系，只承认一开始的祖籍空间，而不计较后面的时间。反正，能给一地的读者增添诸多的荣誉自豪感，如数家珍，那也不错。这是一种对家乡的热爱，走出了国界，这种感情自然也就上升为爱国之情。
与此相对称的，还有一个时空中的作品生命问题。像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等作品，长久地畅销不衰。本届获奖作家梁晓声的作品，也一直拥有广大的读者。
梁晓声的《人世间》是他“好人文化”的又一次呈现。他写了十多位平民子弟的人生，在三卷本的著作中跌宕起伏。梁晓声的作品始终坚持向现实主义致敬：无论社会如何变化，时代怎样变迁，人都要努力做一个好人。他认为，如果我们的文学中缺少善，读者看了以后，心中原本柔软的部分就会变得不柔软，变成硬心肠，那么眼前的世界是不美的，自己的心境也美不起来。他坚持向他笔下的“人世间”撒播温暖的种子。“好人一生平安”，劝人为善者也会跟着一生平安。
好的文艺作品就应该像蓝天上的阳光、春季里的清风一样，能够启迪思想、温润心灵、陶冶人生。梁晓声的作品，正是这样一种具有担当的正能量作品。
爱国者，国爱之；爱人者，人爱之。作家生产的精神产品，给我们的精神和灵魂带来抚慰，他们值得我们由衷感激和爱戴。
一届评奖的落幕，预示着新一届评奖的启幕。在万木争荣的生命体中，那不动声色的年轮，如果我们用心去听，就能听到那唱片一般的留声湖里，有美好的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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