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的水波

■ 舟子

现在，我预感到在北京大兴国际机场竣工之时，领衔设计者扎哈·哈迪德设计的名字会被报道重提一番，就像近年不时可见的那样。自从她去世之后，我也不时会想起她。

2016年3月31日，世界著名建筑师扎哈·哈迪德去世了，“上帝的曲线，天堂的水波”的总结是人们对她作品的致敬。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她。在那之前，她已功成名就：2004年，建筑学领域最高荣誉的普里茨克建筑奖第一次授予了一位女建筑师——伊拉克裔的英国女建筑师扎哈·哈迪德。评委说：这“可能是最年轻的得主之一，也是多年来所见设计发展轨迹最清晰者之一。她的作品充满了激情与创新。”

虽是去世时才初闻其名，但我与“扎哈·哈迪德”已有三次交集，虽然，有时并不自知。

第一次，是在我就职的报纸某天国际版右侧的窄窄一条报道里。先是被照片所吸引，那是一栋房子，掩映在树木后。那房子与我之前所见的都不一样：它的外立面是弧形的，一波一波像摇曳的水纹。看了文字，得知这是一位中东出生的女建筑师的作品。这么动人的房子应该像人一样有一个名字，果然它就叫“水滴”，是一栋住宅楼。一般来说，如此别致的建筑往往是博物馆、画廊或其他文化场所，而它充盈着人间居住的气息，不仅供人艺术朝圣，还是生活日用。那栋楼房于我是难忘的，建筑师的名字于我是陌生的，记了好几次都没能记住，于是我把那张报纸留存了下来。

扎哈去世之时，我以为那是她的作品，赶紧去翻找，结果不是，这是另一位更年轻的女建筑师的作品。我欣喜于扎哈后继有人，虽然，不知她们之间是否有影响与被影响的关联。

第二次“相遇”是在乘坐公交车的路上，这条线路我一度常坐。有一年又坐了一次，从南到北的路上，突然发现：路西有两个白色星球相连的建筑群，让人眼前一亮，因乘车无聊而呈休眠模式的脑子立马转动起来：“这是什么？”好在那星球曲面上有两个大字“Galaxy SOHO”。SOHO这个词经由地产商的推广后变得很知名了，我所熟悉的就有建外SOHO、三里屯SOHO。“Galaxy”这个单词，我隐约记得是“星际、星河”的意思。英语学习中有一个方法是：要把单词的意思与上下文联系起来理解。我在把“Galaxy”与那建筑的星球外形联系起来考虑之后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星河SOHO”当是那栋建筑的名字了。这条路，我算是老生常“看”了，看久之后就没有什么有看头和盼头的街景了。但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Galaxy SOHO，惊喜再度出现！第二次路过时，我早早做好了观望准备：那是一个让人看过之后会生出留恋的建筑外形。它是一座什么样的建筑呢？是商场还是写字楼？迄今我也不知其详。当时，我同样不知的是：她是扎哈的作品。

第三次相遇则是在她去世之际了。我从国际新闻播报里听到了一个伊拉克裔女建筑师去世的消息，名字没听清，心想：不会是那个设计“水滴”住宅的女建筑师吧？上网一看，不是。

去世的这位是：扎哈，心脏病，65岁。在人均寿命普遍提升的今天，这个年岁实在是英年早逝了，痛惜、悼念的文章不少。扎哈·哈迪德这个外国名字于我这个外行陌生而难记，上网一查，方知她于建筑界的人并不陌生，很多后辈称她为“大牛”，还有人恭称她为“扎嫂”“扎姐”。在一个“扎哈去世了，她曾经对你的建筑学习有什么影响？”的话题下，连声称“并没有多么挚爱她的作品”的人都为她的离世哭得一塌糊涂，网友“迷你白”写道：没有扎哈，你不知道原来建筑可以这样设计，她是一股力量，梦想爆发的力量。每天每月每年，我都等着她的新作品来刷新我的脑洞。在我心里，她的存在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用她的努力换来“嚣张”占据着建筑圈顶尖的一席之地。我从没想过她会死，我还想过可能以后我不干建筑了，在别的领域混口饭吃的时候，还能偶尔回头看看这位建筑“女魔头”又出了什么新作品，抒发一下对建筑圈的怀念。

第一次“相见”，名字没记住，以为是她；第二次是不见其人但见其作的匿名相见；第三次是令人叹惋的离去！匆匆太匆匆！唯一可安慰的是：斯人已去，但大地上已经留下了她创作的痕迹，就连北京也有好几处她领衔设计的建筑，除了Galaxy SOHO，还有望京SOHO和大兴新机场。这些地方，以后去时，自然还会再见到她再想起她……都说建筑也是一种艺术，建筑师会在其建筑作品上署名吗？即使不署名，建筑本身也能向公众映射出他们的模样和气质来吧？一脉相承的是那些建筑给人带来的惊喜与难忘。

“扎哈·哈迪德”其名，我现在终于记住了。据悉，作为一个冲在建筑圈前端的女建筑师，她领衔创意设计的建筑全球驰名，也鼓舞着未来的建筑梦，女生以“扎哈不也是女的吗，我为何不能学好建筑？”自问并反问他人；男生也在她炫目的成就前不得不服。有记者问：“是什么让你取得今天的成功？是命运还是幸运？”她答：“都不是！是努力！我没有一天放过自己！”她早年间的照片也曾天真靓丽，后来却充满了“女魔头”的威严与气场。她的设计令人“十分倾倒”，而她一生发奋工作、未婚。不过，也有人批评她的建筑浮华“浮夸”。

无论是激情与创新，还是浮华与浮夸，她作为一位女建筑师所取得的繁华与惊骇是可以激荡人心的。下次，再经过Galaxy SOHO时，我会去走进它；而当大兴机场启用之时，我们会对她有更多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