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峥
周末两天,女儿总是习惯于等到周日下午才开始写作业,紧张忙乱。经常是马上要上床了,突然想起数学卷子还没改错或是英语作文忘了写,赶紧爬起来赶工。在刚刚过去的寒假中,她表现得更过分,20多天轻轻松松地晃过去了,直到返校的前一天,才赶写两篇作文。下午返校,当天上午做了语文和英语两份小报,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临出门又掏出学生手册让我赶紧签字。我把她这种情况称为“正经时间干垃圾事,垃圾时间干正经事”。女儿也认可这种说法,但一直没有改观。
我心虚地暗想:难道拖延症也遗传?我自己就是个拖延症重度患者!通常,如果是周五交稿子,我从周一就开始动笔了。写上15分钟,遇到一点点困难就立刻停下来,心想先不着急,明天还有时间。于是,上网浏览或是看会儿书,打两个电话,要不干脆出去走走。第二天,基本重复这个过程,总是在刚刚准备动笔时,想起昨天的书还没看完,或是该读英语了,今天的瑜伽练习还没做呢,等等。第三天还是如此,总是在不停地准备,不断告诉自己——我在忙着呢,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但实际上把一天的时间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想着要写稿子,别的事情也无法静下心来做,始终处于一种焦虑状态。直到星期四下午,由于完全没有退路,只能排除万难地专下心来写稿。一般周四的晚上我都没心思做饭,让孩子自己订外卖,时间长了,她有时会好奇地问:“妈妈,你们领导都是周四给你布置任务吗?”我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这是拖延症造成的,总是含含糊糊地随便答:“不一定啊。”
自己的拖延症无法改善,说孩子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我知道,在时间管理的四象限法则中,正确安排时间的优先级是:重要且紧急;重要但不紧急;紧急但不重要;不紧急且不重要。对于这四类事件的处理顺序,重要且紧急的事毫无疑问应排在最优,其次则应该把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花在处理重要且不紧急的事情上,也就是说,这才是时间管理的核心和目的。因为,如果在重要的事情还不紧急时不去处理,它必然将升级为既重要又紧急的事情,而总在最后关头处理紧急事件,则使自己一直处在疲于奔命的恶性循环中。这简直就是我的写照,但明白了道理不等于能落实到行动上,直到我读到了这个故事:日本明治时期的自由民权运动理论家、哲学家中江兆民,一生中总在想着要写一本鸿篇巨制,但一直没有动笔。突然有一天查出患了癌症,医生告诉他只能再活一年半了。中江兆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推开所有事情,写出了他这一辈子要写的书,取名为《一年有半》。神奇的是,当他写完这本书准备安心地离开人世时,医生发现他的癌症消失了。于是他又写了一本书——《续一年有半》,而且还陆续写出了很多其他著作。文章的作者说,中江兆民之前一直想完成一件事情却没有完成,或许令他长期处于一种焦虑状态,而焦虑状态很容易导致癌症。当他集中大块时间专心工作时,焦虑就被驱散了,而且发现之前不断让他放下工作需要去干的很多事情变得根本不重要了。
在女儿又一次拖着不干正事时,我向她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得知一贯振振有词的妈妈竟然也有拖延症,女儿像找到知音一样告诉我:“你知道吗妈妈,其实我每次没去做该做的事情而去干别的事时,都挺有负罪感的,哪怕是玩手机、看电视或者出去玩儿也不踏实,那种感觉并不好。”我承认我也是,并且告诉她,这种感觉就是焦虑,会严重拉低自我评价,感觉自己是个没有自律能力、缺乏价值的人,并且很不喜欢那个自己。“对呀对呀,我就是这样的!那该怎么办呢?”女儿声音高了起来,我告诉她我给自己开的处方:以前把大量的时间“肢解”开做各种事情时,表面看似忙忙碌碌,实际上“抓而不紧等于不抓”,没有一件事会有效果。所以关键在于集中大块的时间做最重要的事情,一旦真正这样去做,会发现大部分要做的事情并不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而且,重要的事集中干完了,还能有大把时间舒心畅快地去享受生活,做的事情比以前多了,也更快乐了。
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做事拖延,自己为它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因为你始终在想着这件事情,会焦虑,产生心力耗损,这很可怕。所以爱自己的最好方式是尽快把这些拖延的问题处理掉。当你能够清理自己的时间、高效地做事情的时候,会很开心。如同最重要的关系、最想要实现的梦想一样,最重要的事情都要安排在生命的第一位,而不该让它们坐在替补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