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家家户户装了WIFI之后……

智能手机和WiFi的使用，正在一点点改变■ 李婷

今年回家发现，似乎家家户户都装上了WiFi。作为一个离县城40分钟车程的远郊村庄，普遍装上WiFi，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一开始只是有青年常年在家的家庭安装了WiFi，之后陆陆续续一些只有中老年人常年在家的家庭也开始装上了WiFi。

之所以这么快安装了WiFi，有多方面原因：首先是家家户户都有移动公司安装的电话线；第二是WiFi并不贵，一年600多元，而且大部分WiFi和手机套餐绑定，原本每个手机一年也大概要消费400元左右；第三是一大批在村的中老年人开始使用智能手机，尤其是一些50岁以下的中年女性，她们比60岁左右的中老年女性受到更多的教育，对智能手机的驾驭能力更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更强，她们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之后，又在姐妹、妯娌之间推广，一些中老年女性也逐渐被手把手地教会用智能手机。

智能手机和WiFi的使用，正在一点点改变农民的生活。

个体闲暇生活的变革

农业生产的机械化、家电的使用使男性和女性都从农业生产和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农民开始拥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如何打发闲暇时间成了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打麻将是村内中老年人打发闲暇的主要手段，此外就是看电视，再就是串门聊天。但是最近一两年，凑一桌麻将愈发“艰难”了。

手机作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开始逐渐占领农民的闲暇时间。智能手机将一个新世界呈现给个体。一开始是微信群的建立，从夫妻双方的原生家庭，再到大的家族，建群加好友，语音、视频联系，成为常规操作。原来大家族的联系因为微信群的建立而变得日益紧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从煲电话粥到煲语音、视频粥，距离较远的堂兄弟姐妹和表兄弟姐妹，开始相互发图片，发语音，发视频，重新变得“熟悉”。

此外，全民K歌也是一种重要的休闲方式。爱唱歌、会唱歌的人负责唱歌，分享歌曲给大家听，其余不大会、不大敢唱的在家录歌，听歌。加好友，点赞，送花，分享到群里，发红包祝贺，成为大部分人的常规操作。此外，就是“追剧”，一些人以这种方式作为其他闲暇方式的补充，也有一些不太爱社交的人，主要选择这一方式来打发闲暇时间。三五集电视剧，一个上午就打发了，还可以使自己从复杂的人情世故中逃离出来。

WiFi和智能手机使用日益频繁，让个体化的休闲方式逐渐盛行。

家庭生活秩序的改变

WiFi和智能手机，不仅改变了个体的生活方式，还改变了家庭成员的交流方式。这首先体现在夫妻之间，对于在村夫妻和异地夫妻的影响不同。

对于在村的夫妻来说，日常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大事，生活中的矛盾细小琐碎，循环往复，是一些争了也没有什么结果的问题。智能手机的存在，填补了人们生活的缝隙，使得农民独处的时间不再纠结于这些小事，“忙完了，就各看各的手机，还吵什么。”从这个层面上说，智能手机和WiFi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家内矛盾。

对于异地夫妻来说，视频和拍照的重要性尤其明显。视频和拍照功能，使得异地的生活和人变得“可视”。夫妻之间的可视交谈不仅可以缓解思念之苦，作为一种新的体验，也可以增进异地夫妻的情感。

其次，智能手机和WiFi同样会影响代际关系。视频和图片的存在，实现了父母在留守儿童生活世界的在场化，留守儿童对于父母亦是如此。在视频的过程中，孩子感受到了父母的陪伴，父母也一定程度上见证了孩子的成长，消解了双方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对于子女外出和父母在家留守的家庭来说，也有同样的功能。

村庄公共性的重新塑造

智能手机和WiFi不仅重塑了农民的家庭生活秩序，也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农村社会的公共秩序。

WiFi和智能手机的使用，尤其是微信群的建立，在虚拟的网络空间再造了一个集体决策的公共空间，使得大部分村民都参与到集体决策中，只是不同人群参与的方式不同。在村的中老年人依然是集体决策的主导者，但是大部分年轻人成为了围观者，少数中青年替代没有用手机的中老年成为了意见表决者。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集体决策的格局，虽然一开始也会出现表达秩序失控的情况，但是经过逐渐摸索，也探索出了一种有序表达意见的方式。因此，现代技术使得村庄社会探索出了一种新的公共秩序的生产方式。这是现代技术带给农村社会的意外惊喜。

整体上来说，现代技术的进入，给农村社会带来了很多正向的力量。当然，也存在问题。比如大家普遍讨论的青少年沉迷于网络游戏的问题，中年人和老年人也会出现沉迷网络的问题。如何引导农民应对这些问题，使农民和现代技术能够和谐共处，是未来农村社会发展过程中需要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

（作者为中山大学哲学系博士生）农民的生活，让个体化的休闲方式逐渐盛行，改变了家庭成员的交流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了农村社会的公共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