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爱上和自己在一起

■ 张峥

清晨4点，随着轻柔的闹铃声，悄悄而毫不迟疑地起身，开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相信还会继续下去。

几个月前，一直练习的瑜伽让我生出了莫名的烦恼和焦躁。准确地说，不是瑜伽本身，而是练习的时间。自十几年前第一次接触瑜伽，就相见恨晚深深地爱上了——它的安静、柔和、非竞争性以及向内探索，正符合我这个超级“宅人”。从开始跟随各种老师上课，到后来自己在家练习，基本上始终在坚持。

问题在于，瑜伽虽然已经成为我最主要的健身方式，但最近几年来，始终是打游击式的见缝插针练习。我终于厌倦了这样的情况——每天，要根据当天的工作安排决定何时练习，当然，常常会因突发事件打乱计划，即便能够正常练习，也常被电话或快递突然打断，而且也不排除练着练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电话要打，或有件紧急的事情需要马上安排落实。

也尝试着晚上等家人都睡下后，自己再安静地练习。可是，那往往是在23点以后，而在此之前，一点小事就容易让我焦躁不安甚至无故发火，大声对孩子抱怨“别磨蹭了好不好！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整天就围着你转！”孩子委屈，家人有意见，我自己也自责愧疚得没有了心情，常常是带着满腹心事草草睡了。

瑜伽本来就是修心，可是一颗心却如此脆弱又浮躁，枉自练习了这么多年。

我把烦恼向之前的瑜伽老师倾诉。她告诉我，自己每天4点钟起床，先洗个冷水浴，擦上香喷喷的精油，然后泡上喜欢的花草茶，再穿上美美的瑜伽服，开始练习。每天如此，已经不间断地坚持了9年。我大吃一惊，4点钟起床？白天怎么正常工作？不困吗！我知道她每天都要开车去不同的地方上课，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她笑着告诉我：“我在最芬芳的清晨时刻练习瑜伽，就是最好的休息和充电！试试看，一定比你有过的任何美妙体验都要美好得多！”

老师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多年前读《人类群星闪耀时》，最打动我的是《南极争夺战》中，当斯科特上校一行在铁一样冰冷的荒原上耗尽了所有的给养，意识到除了在饿死和冻死之间做出选择，没有任何奇迹会出现时，他在写给妻子的遗书中表露出的仍是自豪而不是悔恨：“关于这次旅行，我能和你讲什么呢？它比起舒舒服服待在家里好多了！”

老实说，我一向理解不了那些“自讨苦吃”的探险者，但这短短的几十个字，却似乎有雷霆万钧之力，震撼得我第一次意识到——一定有某种我所不了解的高贵境界存在，让这些人在我所认为的“苦役”中甘之如饴。

可是，4点钟起床？对我来说简直比汤姆克鲁斯的“不可能的任务”还要不可思议！那可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正是睡得最香甜的时候，这个时候爬起来，哪里是健身，明明是自我摧残嘛！但是，瑜伽老师甜美的声音，充沛的活力，和十几年间毫无变化甚至越来越年轻美丽的容貌体态，还是如有魔力般让我把闹钟定在了4点钟。

黑暗中，铺好垫子，咫尺之外是女儿均匀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片静寂，真是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意识到从现在起的两个小时将完全不被打扰地属于自己，突然有种莫名的奢华感。伸展、俯身、支撑……一呼一吸间，身体从僵硬酸痛到柔软流畅。黑暗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只是全神贯注在呼吸上，真切感受自己和身体的连接。嗯，比想象中要好。

连续几天，都是在清晨4点准时起床。在放松中感受身体从酸麻胀痛到舒畅精微，随着觉知，一次次练习，一点点调试，慢慢体验变化……这一刻，我不再是母亲、妻子、女儿，也不去想工作、家庭、健康等等，仅仅是最纯粹的自己，只是这颗心，自由，放松。

是的，瑜伽不是体式，如果只有体式，心灵的干涸无法滋养到自己，体式再怎么完美也只是形骸。是觉知，让心里的爱与气在身体里穿梭，温暖着滋养每一寸肌肤。放松，让爱的气息通过；放松，让万物的滋养通过；放松，体会自己内心的自在。那是由心向外与整个无限融合的和平与安宁！是难以被外在事件撼动的强大内在。当你开始和心灵连接，会发现一个透着些许新鲜的自己，这份新鲜会让你惦记——每天与自己相处的那个甜美时刻。我发现，它的确是太美妙了，比舒舒服服躺在柔软的床上，裹着温暖的被子睡大觉美好太多了。

这就是爱吧，当你开始爱上自己，随时随刻都是喜悦自在的。原来，之前的焦躁烦闷，是麻木、迷失后的恐慌，是渴望和自己在一起的悸动，难怪什么事都让我提不起劲。因为外面所有的一切，都无法给予内心的滋养。和自己在一起，身心轻盈又踏实。丰盛不关乎外在物质，而是当下内在的满足，是一种一切刚刚好的感受，不多不少，阳光正好，时间正好，心情正好。

女儿最先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变化，每天早晨的“起床气”不知不觉没有了。睁开眼睛，就会挂着甜甜的笑问候“早上好，妈妈！”以往出门前都是我追着要求“亲一个”，已经和我一样高的小姑娘会嫌弃地皱皱鼻子：“我都多大啦，不要！”现在她会主动靠过来撒娇：“妈妈，亲亲！”看，曾经每个早晨的兵荒马乱，就这样蜕变成了从容、温馨和喜悦。

请你爱我之前先爱你自己

爱我的同时也爱着你自己

你若不爱你自己

你便无法来爱我

这是爱的法则

因为

你不可能给出

你没有的东西

爱自己，是生命的法则

除非爱自己

你不可能滋养到别人

我愿意看到充满爱和滋养的你

而不是自我牺牲的你

因为，我也爱你

我爱你

必先爱我自己

否则，我无法爱你

而你，亦当如此

生命的本质是生生不息的流动

生命如此

爱如此

请借此机会好好爱自己

——维珍尼亚·萨提亚

我想，我已经发现了爱的秘密，就在每天清晨4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