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一直坐在空调房里,会很舒服,但是也很让人颓废。不如每天身体力行干点体力活儿,做饭、打扫甚至是锻炼,这些能让你酣畅淋漓流汗的感觉,是活着的证据。就像,那些盛夏的果实,就像,年轻是不怕热的。
■ 唐晶晶
夏天的夜晚真热闹,这几天大地“高烧”到41度,人们都习惯窝在空调房里,不愿出门。我每天晚上还是要带着狗狗出去散步,小区里除了勤劳的小卖部老板还开着大门,路上少见行人。仔细听,竟然有蝉鸣,比白天鸣叫得温柔,隐约听见蛙声此起彼伏,蛐蛐拉着小提琴。于是这黑夜,这晚风,这鸣虫的叫声都是“我们的”。
一路走,我还一路唱着歌儿,昨晚唱的《很爱很爱你》。我的声音在夜晚里敞亮出来,自己觉得很好听,不知有没有打扰到那些关着门窗吹空调的人们。
清晨不知几时起蝉儿们就开起了音乐会,也不只一种单调的鸣叫,时高时低,时而尖声尖气,时而响成一片,又有偶尔的偃旗息鼓,不过很短暂,很快又齐心合力,高奏凯歌。我坐在阳台前看黑塞的《堤契诺之歌》,听蝉鸣。狗狗突然在家里奔跑起来,灵巧地绕过茶几,速度极快,像在追逐什么。很多时候,我走到哪里狗狗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是我的忠实朋友。
太阳明晃晃的,像有九个同时挂在天上,可依然有许多不怕热的外地游客来到这里一探究竟,洪崖洞天天都挤着一堆人看“千与千寻之城”。李子坝的轻轨穿房子,下面总有许多仰头指指点点的人,这座我们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越来越热闹了,连我儿子也开始当起了导游,陪外地来的同学,去了网红泡面馆,吃了李子坝梁山鸡,参观洪崖洞,然后深夜下轻轨,没了公车,骑着小黄车开开心心地回家……
年轻,是不怕热的。而我现在觉得,重庆除了热一点,其他哪儿都好啊!
天热,出门买菜都要鼓足勇气。周六下楼买了一堆菜,像囤积粮食般,买一次可以吃两天。夏天的蔬菜,我都喜欢,碧绿的丝瓜、黄瓜,紫色的茄子、洋葱;红红的沙瓤番茄;淡绿的豇豆、苦瓜;还有空心菜、木耳菜……
我的家在一个老小区里,进小区要跨过高高的100步梯坎,爸爸曾经数过,我当时还没觉得,哪有那么高,那天一数果然。住在山城,习惯了坡坡坎坎,上坡下坡,也没觉得这梯坎难爬。
当我左手一兜,右手一篮,提着大堆菜迈上这高高的梯坎,举目一望,平常总有孩子、老人在坝子里玩的地方,不见一个人影,此时是上午十一点,白花花的太阳,像泼在地上的镜子一样,晃眼。
构树结果了,灿灿地挂在枝头上,拍下来,像小时候穿过的的确良花布料,底色是绿色的叶,缀着橘红色的果。将菜放在旁边,拿出手机,开始给这些盛夏的果实拍照。这些流年的光景,稍纵易逝,错过了,就是一季。
前面有高山榕树,挂着金黄的果实,密密的,也是掉了一地。有些还饱满着原有的样子,有些干瘪了,是大地的温度把它们烫伤了;有些果皮半黑半黄,想必从树上落下来有些时辰了……捡了两颗,放在手上,对着光,拍它们在我手心的样子。
紧挨着高山榕的地方,是一棵巨大的黄桷兰树,五月的夜晚,每每和狗狗在树下散步,必飘来静静的幽香。矮一些枝头上的黄桷兰,都被人摘了去,只有高枝上的,还固执地散发着香气。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将一切占为已有,他们究竟有没有认真地从这棵树前走过,然后细细地闻过花香。那些花儿,真是好香啊,特别是在夜里。
夏天,喜欢看梭罗的《野果》,里面有好多果子。北美脂松松果整个冬天都在不断打开鳞片,它不是凭借风力播撒种子,而是凭借雪。梭罗写道:“不安分的松子就在我们不觉察下,在雪地上滑来滑去,像爱斯基摩人乘着雪撬一样。”然后到处都开始长出小松树,从此岸长到彼岸。夏天里看冬天的果实滑向四面八方,也是有趣。
天气很热,一直坐在空调房里,会很舒服,但是也很让人颓废。不如每天身体力行干点体力活儿,做饭、打扫甚至是锻炼,这些能让你酣畅淋漓流汗的感觉,是活着的证据。就像,那些盛夏的果实,就像,年轻是不怕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