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之惑

五十而知天命，女人到了这光景，早该退退火，明明事理，不再斤斤计较了，但我等中年女辈，总是心有不甘，以当年的少女心、青春梦，做自欺欺人状，且乐此不疲。

■ 青禾

岁月这把刀，不仅刀刀刻在面颊上，一不小心还会砍在心上。

前几日，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我到某书馆听戏，正聚精会神欣赏呢，后排一只手轻轻拍我肩膀，随之一个声音：“大姐，把你桌上的演出单给我看看！”我把演出单递过去，转头一看，竟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头！呵呵，老大爷，比我还老，称我为“大姐”，我可消受不起啊！

接下来演出的是什么，我已然不记得了，满脑袋都是“大姐”“大姐”的称呼，我真有这么老吗？被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叫“大姐”，真是扎心哦……一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其实这几年，尽管我努力地扮嫩，仍有好几次被人称作“奶奶”的经历。那种刺激或痛感,似乎不曾有这声“大姐”强烈。原因大抵是那位老大爷的缘故。现在不是常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吗？有些女性过了“知天命”之年，为保住青春，常使出浑身解数，有的甚至不惜动刀打针，靠整容美容刷一通嫩漆，企图抓住青春的尾巴，想来真是英勇。但即便这样，青春到底还是悄悄溜走了呀！

按说，五十而知天命，女人到了这光景，早该退退火，明明事理，不再斤斤计较了，但我等中年女辈，总是心有不甘，以当年的少女心、青春梦，做自欺欺人状，且乐此不疲。这是一种积极的心态呢，还是另一种消极？不得而知。昨日和闺蜜聊起这事，她笑得快闭了气。她说：“你都年过半百了，别人不称你‘大姐’，难道叫‘小姐’不成？估计叫了你‘小姐’，你不光会生气，还会生出动手打人的念头呢。”我一时惊愕，无语应对。因为——想来也是！

记得两年前的某日，我和闺蜜逛街时——那时我们自认为还年轻，遇到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将小广告单递给闺蜜，礼貌地称她为“阿姨”，谁知我那闺蜜一脸不高兴，径直走了。我问“干吗这么敏感”？她哼了一声：“充其量称呼我姐姐，还没人叫我‘阿姨’呢，我有那么老吗？”我打趣地说：“你不乐意当阿姨，当心哪天有人叫你奶奶，信不信？”我忽然想到，那可爱的闺蜜可能还沉浸在商场导购小姐前呼后拥、护驾跟班似的气氛中，听到一声声甜腻腻的“姐姐”，感觉好极了，受不了一声“阿姨”揭示的真相，这和那位老大爷叫我“大姐”施与的打击，不是一回事吗！呵呵，我和闺蜜，原来彼此彼此！

古时富贵人家的女子常被称作小姐、姑娘、太太的。现在“小姐”的称谓有些歧义了，正经人家的闺女被人称为“小姐”，难免令人浮想，产生怨怼。我感觉，上海的称呼比较好，称为“老师”；有的地方称“师傅”，也还行。在北方，称呼大姐、大妈，现多称阿姨；在南方，若遇上招呼卖菜的大哥大嫂，看上去年轻的，就称作姑娘、嫂子，年纪稍长的，称之太婆，这样没有问题。可是遇到矫情的，认为把她叫老了，扭头就走，不买你的菜！

如今孩子们嘴甜，可知道怎么称呼呢，开口闭口姐前姐后的，真会顺应有这般情结的女人们。可有的人偏不买账，被叫姐也不乐意，说“我闺女和这些小崽子差不多大，叫什么姐呀姐的”。我说我的大小姐哦，你以为别人叫你姐你真的就是姐，只不过这些沿街及商场的销售员，还有投资顾问什么的，用的是讨你欢心哄你掏钱的伎俩，你还当真了！呵呵，心里苦啊，叫老了不行，哼，难道我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原是老太婆一枚？而叫姐倒是年轻了，但又怕有冒犯之嫌。这群中年女性仅一称呼就如此难伺候，更甭说还有工作上的“认真”……

好了好了，不要怨怼我们这帮过了“知天命”年龄的中年女性哦！

然而，对我们这帮中年女性，到底该如何称呼好呢？而我们，又该怎样以平常心来对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