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的惜物之情

■ 李灏漫

为什么在德国，一些不起眼的小事物都拥有自己的名字呢？当我在德国待久了一些，慢慢习惯了德国人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也领略了他们对待精致生活的严谨态度后，我开始体会到，这些便都是德国人的惜物之情了。正是因为珍视这些事物，所以给它们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而又正是因为它们有了名字，所以人们又会更加珍视它们。这种令人会心一笑的小癖好，是德国人惜物之情最好的体现。

田野实验时，老师告诉我们实验将在学院与“Lutter”河之间的那片草地上完成。校园里还有河吗？好好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师说的是马路旁那条不足两米宽的小溪。小溪沿着马路向下游流经大约四百米后，就流向地下，成为一条地下暗河。原来它也是有名字的，难怪这条小溪旁的马路就叫做“an der Lutter”呢。

我又想起，在第一次去公共洗衣房的时候，发现每台洗衣机都被贴上了一个女名。再看看另一边的烘干机，它们都被贴上了男名。就像男女各司其职，共同守护一个家庭，甚至维护整个社会的运行。看来性别平等的意识也遍及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呢。学生宿舍的洗衣机同样是如此，并且在每次使用前，还需要登录为它们特别制作的网页进行预约。有一次，一台洗衣机出现了故障，两个学生模样的德国人在洗衣房费力地修理了大半天，最后无能为力，只好先把“她”搁置在一旁，等待专业人员的修理。拥有了名字的洗衣机就好像一位生病的人，当然要为她努力到最后一刻才肯放弃。

还有一些细节我也会一直记得。朋友劳拉在圣诞夜拆礼物时的小心翼翼，她要将包装纸完好地留下，好在明年的圣诞节时能再次使用。乌菲大叔家那张古老的茶几，是来自他母亲的遗物，放在玄关的转角处作为陈列架，却也与他们家现代化的装潢毫不违和。还有我的大提琴老师哈瑟女士，她总是温柔地告诉我，新的琴就像是还没有学会说话的孩子，所以我要陪伴它牙牙学语，一起成长。这些点点滴滴，都是德国人的惜物之情，也是汇聚成整洁文明、精致得体的德国社会的小小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