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褐怀玉

■ 冉学鸿

中唐诗人戎昱少举进士不中，于是放游名都。虽为贫士而气宇轩昂，美丰仪，常寄情于山水之间。有一次在桂林，于月夜中行吟，幸为寓居官舍的桂州刺史李昌巙所识，当即延为幕宾。声名渐远后亦为潭州刺史崔瓘所赏识，有意将女儿许配，但崔瓘不喜其姓氏，说如果能改姓则可订议。戎昱闻听后，作《上湖南崔中丞》，一来感谢崔瓘的好意，另则表示不会改姓。诗曰：“山上青松陌上尘，云泥岂舍得相亲。举世尽嫌良马瘦，唯君不弃卧龙贫。千金未必能移性，一诺从来许杀身。莫道书生无感激，寸心还是报恩人。” 言辞委婉，不卑不亢。

唐宪宗一次廷议边塞政策，大臣们多持和亲之论。宪宗便吟了这首诗，有人道出此诗的来由，宪宗遂乘兴吟了戎昱的另一首诗：“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欲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众大臣听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再也不提和亲之事。唐朝诗人辈出，戎昱诗名确实不大，后世对他评价也都不是多高，说他造语益巧，用意益浅；或言其诗作叙事议论太多，非诗家所需。显然，后人的目光多停留在诗作成就，却忽视了诗人持守良知本性的美好品德。

戎昱长得帅不说，品行又好，更可贵的是对政权辗压下女性命运寄寓的同情与尊重。之外，戎昱也不乏细腻。韩滉镇守浙西时，郡内有一名酒妓，戎昱对她情属甚厚。但乐将却故意将她送与韩滉。戎昱无奈，只能赠诗话别，特意叮嘱：“至彼令歌，必首唱是词。” 后来韩滉果然听出其中玄机，于是斥责乐将，并厚赠礼物，使与戎昱相会。而成就这段佳缘的便是那首《移家别湖上亭》：“好去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人情。黄莺久住浑相恋，欲别频啼四五声。” 春风骀荡，渺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