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电影导演职业发展之困境和突围

编者按

电影导演行业一直以来都由男性主导，女导演的发展常面临性别偏见、资金短缺、播放份额少及儿童照料压力等挑战。鼓励女导演发展，对吸引更多女性加入电影行业，打开电影行业更多元的表述和发展空间具有重要意义。为此，应采取增加对女导演的资金支持，加大其影视作品的宣传力度，对电影行业采取分性别数据收集和监测等措施促进女导演职业发展。

■ 刘天红

近年来，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反映女性独立精神和主体意识的影视作品纷纷涌出，其中所呈现的女性形象也正逐渐向现代女性迈进。女演员们也渐渐摆脱凭借裸露、失身等肉体方式获得关注的局面，一批具有精湛演技和独特魅力的女演员脱颖而出。但作为“女性参与影视行业”的重要部分，女导演的职业处境较少得到关注。相比于影视行业问世初期，女导演获得了很大发展。但时至今日，在世界范围内，女导演的比例依然偏低，并面临来自社会观念、资金支持等方面的挑战。

女电影导演仍遭到性别歧视

电影被称为“光与影的艺术”，自1895年12月28日诞生之日起，电影拍摄便与复杂精密的声像设备及庞大笨重的舞台装置、道具联合在一起。而在摆弄和操作这些设备上，女性自一开始便被排斥在外。加之依托于男权社会逻辑所建立的电影生产制度，使得电影一直以来都是男性主导的行业。

尽管越来越多的女性加入电影执导队伍中，目前的电影工业中也不乏才华横溢的女导演，但从整体上看，电影行业中的性别歧视依然存在。据美国圣迭戈州立大学2016年发布的“影视业女性现状”调查报告显示，美国国内票房前250位影片中的幕后女性制作人（包括导演、制片、编剧和摄影师等），比例只有19%，而女导演的比例为最低，仅有9%。美国南加州大学传播与新闻学院的研究亦指出，最卖座的电影常常出自男导演之手，2015年美国最卖座的107部电影中81%为男性执导。

欧洲女性视听网络（European Women's Audiovisual Network）发布的基于奥地利、克罗地亚、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典及英国七个欧洲国家的报告指出，在电影工业的各个层次上，女性的比例都明显偏低。在所调查的七个国家的所有电影中，由女性执导的电影只占21%；在刚刚毕业并投身于电影行业的毕业生中，女性比例为44%，但最终留在电影行业工作的人中女导演比例仅为24%，巨大的差异表明，具有导演才能的女性是存在的，但是她们的执导潜能，并没有完全被电影行业所用。

难以获得资金支持是女电影导演面临的最大挑战

欧洲女性视听网络所发布的“女电影导演去哪儿了”报告指出，阻碍女性在导演行业中工作的因素主要包括：导演行业中所存在的性别偏见、难以获得资金支持、播放份额少、女导演所获得薪资收入低于男导演及缺少儿童照料政策支持等。其中，缺少资金支持，成为女电影导演面对的最大挑战。

报告显示：高达84%的支持资金流向男导演所执导的电影；缺少资金使得女导演执导的电影难以得到有效传播，进而降低了市场投资女导演所执导电影的积极性，并逐渐形成恶性循环；投资者为规避风险对女导演持否定态度，56%的私人投资者认为，若导演是女性，会降低其投资意向，同时，引人注意的是，31%的公共投资者认为，若导演是女性，会降低其投资意向。

在获得奖励基金方面，也存在不同形式的性别不平等。相较于其男性同行，科幻电影女导演在每个项目中获得的国家资金要低。对纪录片而言，女导演获得的资金支持相对公平，在一些情况下，女导演甚至可以获得多于男导演的资金支持。

此外，还存在对女导演拍摄大规模预算电影的不信任。囿于资金限制，女导演一般会选择中低成本的电影，所拍摄电影内容也更多涉及女性情感及心理、家庭、婚姻等领域的都市生活片、爱情喜剧片，倾向于寻找冷门和话题性的题材进行创作。而科幻、悬疑、惊悚、战争军事、灾难等题材的电影，则被视为是男导演专属题材。在中低成本的电影拍摄中，女导演可以凭借其独特的风格及敏锐的观察，制作出精良之作。然而，预算资金要求很高，充满宏大叙事的“大片”，却往往被男导演包揽。

除资金支持外，阻碍女导演职业发展的因素还包括性别偏见：在传统观念中，导演是一个男性气质爆棚的职业——大裤衩、大声讲话、严厉训斥，加之场面调度的艰辛，导演被视为是需要体力的职业，这都对女性产生了隔离；女性在相关电影评审委员会以及资金支持专家小组中的比例低，且这些专家小组很少意识到存在不平等也阻碍了女性获得资本和文化支持；导演职业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及常常奔赴各地拍摄的工作状态，也成为阻碍有照料责任的女性加入导演行列的因素。

鼓励女电影导演职业发展的建议

相比于其他国家，受益于中国电影市场的迅猛发展，近年来中国新生代女导演异军突起，以其丰富个人话题和想象力在工业化电影体制中找到了独特的位置。同时，也面临着与其他国家女导演类似的挑战。鼓励女导演职业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有证据表明：女导演比例的提升有利于电影中女性角色数量的提升，也有利于起用女主演、女编剧等同性工作人员，女导演所具有的独特视野和表达风格，也可为中国电影打开更多元的表述和发展空间。

当下，女导演的发展困境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相关机构也在采取积极行动激励女导演发展。比如，2016年联合国曾携手YouTube推出一项“全球制片计划”，为女性影视创作者提供更多机会；在世界范围内，“女性电影节”“女性影展”“女性电影奖”等活动纷纷举办，为包括女导演在内的女性电影从业者，提供了交流的机会，也起到了激励作用。在中国台湾，“台湾女性影展”推动了台湾女导演的发展。“台湾女性影展”由一批致力于积极宣传女性电影的理论研究者、女导演以及爱好女性电影的观影人等组成，从1993年创立至今20余年，已经成为女性电影发展的平台。

为此，有关研究者提出，鼓励女导演发展还应提高电影制作全行业的性别平等意识；加强电影行业分性别数据的收集、分析和监测，在高校和科研院所，加强对导演行业性别平等的调查和研究，并及时发布调查报告；在有政策扶持的电影制作项目，尤其在女导演鲜有涉足的关于科技、悬疑或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大制作电影项目中，增加社会性别敏感，适当向女导演倾斜；在电影评审、监管机构，资金支持评估专家团队及大学导演专业的教师群体中提高女性成员的比例；提高电影发行环节的公平性，保证女导演作品的上线比例，适当加强对女导演电影作品的宣传，使更多女导演的作品被公众“看见”，激励和引导青少年女性加入导演行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