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就是母亲做的炒时蔬,清炒莴苣,木耳山药,白灼秋葵……这些菜式很简单,也极为家常,谈不上有多精致,但在家里吃的却是最为满意。我们家一般都吃酸汤饺子,酸汤极其讲究,在外面吃的很难有母亲做的地道。尽管这些并非什么不得了的美味,但是,它们却让人渐渐想起了来时路。
■ 魏博
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想念家乡的食物。立秋里,就想起秋葵。
我们这一代人,少时纷纷离开家乡,离开暮气沉沉的偏远小镇,离开七大姑八大姨的唇舌,离开童年,往大城市、大地方走。留给家乡一个背影。对家乡的体谅是需要很多年月去酝酿的事,而且往往从最原始的食欲开始。
以前,我并不喜欢母亲做的家常菜,因为她做菜手艺实在一般。我成年后一年难得回一趟家,在外下馆子也是常有的事,各种高级料理,异国餐厅,苍蝇馆子,高档低档都有。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越发想念母亲做的饭菜。
每次回家,母亲总会特意多炒两个菜。走到餐桌前才发现,桌上荤素搭配,凉拌小炒清蒸红烧,样样得当。滋味更不用说,不重油不重盐,既干净清爽,又能保持本味。想必母亲为了我,着实是花了一番心思。
我最喜欢的就是母亲做的炒时蔬,清炒莴苣,木耳山药,白灼秋葵……这些菜式很简单,也极为家常,谈不上有多精致,但在家里吃的却是最为满意。在外面吃,要不就是大火爆炒,滥施油盐,到最后变成吃调料。要不就是精致高调,辅以优雅摆盘,到最后却是有点让人食而不知其味。
母亲爱干净,做事细致。做菜时,把电视一直开着,却不看。等到饭后,把碗筷都已洗净,厨房也都收拾好了。才解下围裙,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板,调台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视。母亲喜欢看家庭都市类的电视剧,往往一边看,一边就开始絮叨着评价。
我有时回家会帮着母亲做饺子,我们家一般都吃酸汤饺子。我包饺子速度快,也好看,白案这方面母亲不如我,不过调汤、调馅儿我就不行了。
我把猪肉剁成肉馅,一边注凉水一边用筷子拼命搅,画圈朝一个方向搅,等渐渐有些粘劲了,就将熟的嫩玉米粒,或切碎的荠菜、荸荠放进去。母亲就开始放调料,花椒油、生姜末、葱花、酱油、糖、盐、料酒,都放进去拌均匀。然后我坐在桌子旁开始包饺子,母亲就摇着扇子,在旁边搬个小凳坐着开始絮叨,家里家外,我小时候的,她小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的。
有时说得多了,我就皱眉头,有些不耐烦。母亲就有些抱怨,说我长大了,翅膀硬了,飞到了外面,一回来就开始嫌弃她了。我解释,她也不听。
说完就放下手头的扇子,到一旁调制酸汤去了。做酸汤饺子的酸汤极其讲究,在外面吃的很难有母亲做的地道。大火烧油锅,葱、姜爆锅,快速倒醋,口味重的就多放些,利用油把醋酸炝出,倒水,加盐、鸡精、胡椒……我爱吃辣,所以在出锅时都会放些油泼辣子。撒上香菜、虾皮、紫菜。出锅,酸汤完成。
这时,我包饺子也完成大半,我再主动走过去给母亲捏捏肩,夸赞母亲厨艺真是好。母亲便笑着转过头假装埋怨,说我就知道油嘴滑舌。
我想起有一年春节我从外地回来,突然看见母亲头上一缕白发时的心惊,想起我自己现在头上也有白头发冒出来了。
大概就是从这些时刻,一个人开始回忆起家乡,开始夸奖起家乡的食物来吧。尽管这些并非什么不得了的美味,但是,它们却让人渐渐想起了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