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双飞客

■ 冉学鸿

泰和五年，元好问赴试并州，路上碰见一个捕雁人讲了件奇事。其人说他设网捕获一雁，而另有一雁脫网逃走，然却悲鸣不去，最后竟自投地而死。元好问闻听悲恸，买雁葬于汾水之上，累石为识，号曰雁丘，并作《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写出这一番凄婉缠绵爱情悲歌的元好问，当时只有16岁， 率真尚情，少年浪漫。

正史记元好问，说其诗奇崛而绝雕刿，巧缛而谢绮丽。这一点元好问的确也颇为自信，自许为李白、杜甫一流，而在秦观、晁补之、贺铸诸人之上。敢这样说超越了儒家传统一贯的温良恭俭让，但世人仍旧抱之以宽容。一方面元好问确有大量佳作垫底；另一方面大概是他身上有少数民族生长云朔的自然天禀，加之涉列广泛，以诗存史，为文化而不惜个人名节，殊为难得。

元好问曾以“诗中疏凿手”自称，其代表诗论，诗骨刚健，精思锐笔，疏快而真淳。28岁效杜甫作《论诗三十首》挟风带气，纵论古今，诗情风流，确实堪与老杜比美。唯最末一首“撼树蜉蝣自觉狂，书生技痒爱论量，老来留得诗千首，却被何人校短长“露了底牌，到底还是年轻不是，侠气快慰，纵情比高，终究还是抵不过江湖老练。读到此处，颇有意味，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