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舌尖上的野味,就像我们的童年,纯真、简单、平淡而甜蜜,令人回味无穷。也许,我留恋的不只是舌尖上的味道,还有一缕童年的芳香吧。
□ 吴建
小时候,最盼暑假,可以整天满地里野玩,可以寻觅到各种野味打打牙祭甚至大饱口福。
村子里的老桑树最早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农历五月,桑树蓊郁翠绿,青绿的桑葚也渐次变为鲁迅先生说的“紫红的桑葚”。这是桑葚的成熟季节,也是乡村孩子的欢乐季节。那挂在枝头上的一串串桑葚犹如一个个小葡萄,紫得发黑,沉甸甸地压得枝条弯下了腰。个儿高的伸手拉过桑枝,边撸边吃,个儿矮的,三下两下蹿上树,跨坐在大树枝丫间,大吃特吃。桑葚甜中略酸,鲜美可口。吃多了桑葚,小手和小嘴巴上就被汁水涂抹得紫黑,犹如乡村社戏里青衣女子嘴唇上涂着的唇膏。肚子吃饱了可牙齿也发软发酸了,甚至屙出的屎也是黑黑的。
盛夏季节,田野里除了水稻、大豆等粮食作物,还有棉花。棉花枝繁叶茂,茂盛的棉花地里,似乎总有我们期待的东西。尽管天气炎热,却挡不住味蕾对孩子们的诱惑。我和几个小伙伴经常钻进棉花地,寻找小香瓜、小西瓜。这些瘦小的甜瓜不是专门栽培的,而是从动物粪肥中没有消化的瓜籽生长出来的,俗称“狗屎瓜”。棉花的秸秆和叶片遮挡了阳光,并汲取了大部分营养,所以这些小野瓜总也长不大,但成熟后同样又甜又香。
七月,池塘里的野菱已是碧叶满池,翠绿的菱叶涨满菱塘,把个水面挤得密密匝匝。看着一张张翠绿的菱叶被支棱得翘了起来,我们暗忖叶片下的菱角已鼓胀可食了。于是,午后小憩后,我们就荡起木盆,划进小池,一只手掀起水淋淋的菱盘,另一只手的拇指食指轻轻一掐,一只小小的菱角便被采撷下来了。
刚起水的菱角鲜嫩、清甜,剥一只丢进嘴里,脆生生、凉津津的,胜似苹果、柑橘。那时人小,划船的技术不是很高,一不小心就会盆倾人翻,跌入水中,好在水不深,但弄得一身的水和泥,好不容易爬上岸捡了条小命,回到家还免不了挨大人的一顿训斥。
夏末秋初,河边上野果很多,有的长在树上,有的埋在地下,有的匍匐在蔓藤上,什么野葡萄、地稔果、覆盆子,各有滋味,有的淡淡清香中夹着涩涩的味道,有的酸中带着微微的甜,还有的苦苦的但又清凉冰爽……我们吃得最多的是稔子果,青里透红,刚进口时有些苦,吃过之后,舌尖上依次盛开着冰凉、润甜、滑爽……最终,大脑释放出巨大快感,舌尖的主人,幸福了。
儿时的暑假,随处的野果任意啖上一口,香甜的日子便在舌尖上蹁跹起舞。这些舌尖上的野味,就像我们的童年,纯真、简单、平淡而甜蜜,令人回味无穷。也许,我留恋的不只是舌尖上的味道,还有一缕童年的芳香吧,就像童年的月光总是很清很亮,童年的感情总是很纯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