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学鸿
评杨万里的诗,钱钟书说得最巧,他拿杨万里与陆游作比,说放翁善写景,而诚斋善写生,放翁如图画之工笔,而诚斋则如摄影之快镜。按此意思展开,以杨万里的敏锐感知,只可惜当时无相机,不然诗人肯定也是个出色的摄影家了。
杨万里诗作,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情趣,言语平易浅近且不失风趣,“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任谁去读,心中描摹的诗人形象亦应是散淡风雅,饶有情致的旷达形象。而不会想到作者立朝刚正,不但不随性,而且遇事敢言,指责时弊,从无顾忌。不同于陆游的奔放直露,杨万里的爱国忧时呈现在诗作中大多深沉愤郁,含蓄不露, 他受命接待金国来使曾写 “携瓶自汲江心水,要试煎茶第一功”,表面是写完成记述烹茶相见这一外交礼仪,内藏则是无奈的羞愤与感慨。
杨万里先祖是华阴人,弘农杨氏,名门望族。往上追可以追到“关西孔子”杨震;往下看,其子杨长儒年少入仕,为官清廉,晚年病逝无以为殓,靠亲友捐赠才得以安葬,被宁宗赞为“廉吏第一人”。而诚斋本人,更不必说,晚年他退居吉水十五年,老屋一区,仅避风雨。徐矶诗赞“清得门如水,贫惟带有金”,当是真实生活写照。传统社会重视门第,弘农杨氏,能成关西第一望族,当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