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宏
同事的妹妹在读大学时收到男同学的一封情书,内容华丽,末尾的一首小诗有点徐志摩的味道:“你是蝴蝶,花丛中寻找春天;心海驿动,我在等待冬天过去……”小姑娘看完,心里泛起涟漪,打电话给哥哥叙述这段青春遭遇。哥哥很坚定地说:“不行,千万别找文科生,以后家里冰箱坏了,他对着冰箱朗诵一首诗,就能修好吗?”
于是,小姑娘将生命中的第一封情书妥善珍藏,委婉拒绝了那个才子的爱情。
我读书那会儿盛行写情书,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关于情书的故事。例如很多女孩初次收到情书后,总会找几个闺蜜探讨一番。如果男孩子在情书中能够连同她身边的女友一起大加赞赏,那就会讨得姐妹欢心,便有了成功的希望。有一年,我们班上的一名女生突然向同宿舍姐妹宣布自己有男朋友了,姐妹们十分恼火,这怎么行?于是就让她读那个男孩子写来的情书。那个男孩子估计是个情场老手,情书写得空前绝后,渐渐地,每天就寝前,便成为舍友的听情书时间了。一会儿情意绵绵,一会儿声泪俱下,弄得众姐妹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对他们的爱情羡慕得一塌糊涂。自然那个写情书的主儿,也被大家接受了。
后来,他们的“爱情之火”熄灭了。那个女生把所有情书整理后装订成册,放在枕头下,每过一周就打开看,每看一遍就哭一次。正如张学友所唱的:“可惜爱啊,不是流着眼泪留着情书……”那么痴情的女孩,他说放弃就放弃了。不过白纸黑字的情书,证明他们当初爱的并不糊涂。
1995年,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情书》上映后,立即在东南亚各国引起轰动。在精心描绘爱情的同时,岩井俊二还着意表现了对逝去岁月的怀念和追忆。一幅幅唯美的画面中,漫天飞舞的片片樱花,暗生情愫的少男少女,唤起我们的无限追忆。在《情书》构筑的那个美好的中学时代,似水年华慢慢流逝,而这可能也是很多人最温馨而纯洁的回忆。
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电影了,人类在不断前进,可爱情却在倒退。木心有一首诗《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会儿给远方的爱人写一封情书,起码要两个星期才到,再等两个星期收到回信。以文字为载体的心灵交流,和以信件为形式的丰富情感,那种“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满心期待是多么美好。等待,让我们珍惜每次的来信,反复阅读;也让我们重视每次回信的机会,字字斟酌。事实上,准备爱情的心境比爱情本身更有意思,或者说过程比结果更能让人回味无穷。但现代通讯的便捷,让离别失去了意义,再远的距离也变得“多情”起来:从前你收到三页情书时,可能要读20次;现在,微信、电话须臾不离,3天之内就把爱情耗光了。科技消弭了空间上的距离,却不小心增加了心灵的距离。
由此看来,旧时的男女要比现在的男女幸福一点。如今,没有几个人热衷写情书了,有什么话,一个电话、一条微信、一封电邮就能搞定,如果分手,鼠标一点“删除”就OK,从此又是白纸一张,可以从头再来。可惜我们班那位小女生没赶上这样的时代,空对一摞情书枉凝眉。
(作者系《老年文摘报》编辑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