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斑驳而艳丽的老建筑
阿尔城市广场上的街头演奏。
人流不断的塞尚故居
艾克斯的街头咖啡馆
普罗旺斯最大的特点也许就在于它的生活化。它的风景和生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游历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游历。大多数村子的建筑都是石头建筑,有着黄土的颜色,跟环境很和谐,就像塞尚的画;而城市里的房子却五彩斑斓,正如梵高的画。斑驳让人看到岁月的痕迹, 艳丽让人感受到对生活的热情。
■ 索菲亚 文/摄
“普罗旺斯最大的特点也许就在于它的生活化。它的风景和生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游历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游历。没有人能生活在这里毫不动容。而所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了这里,都需要放弃城市人喧嚣骚动的特性,放慢自己惯有的匆忙脚步,而去慢慢品味每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品味阳光下摇曳的树叶,品味沉静述说历史的每一处遗迹,品味石墙上见人不惊的小鸟和空气中弥漫的薰衣草香。”
这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普罗旺斯,而对于我个人,去普罗旺斯可以不看薰衣草,却不可以不去两个地方,一是阿尔,因为梵高;二是艾克斯,因为塞尚。
拜访梵高的阿尔
1991年春天,我在大学宿舍里把一本叫《渴望生活》的书连续看了三遍,那是欧文斯通写的《梵高传》,让我记住了阿尔。如今,我终于带着内心的崇拜来了。
阿尔是一个罗马古城,至今城里还有一些罗马时代伟大建筑的遗迹,所以城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古罗马的圆形斗兽场了,规模比罗马城那个小多了,但是依然很气派。
我们到达的那天,正是斗兽场内的斗牛赛季开始的第二天,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节日般喜悦兴奋的气氛里。城里的主要干道都成了露天市场,人山人海的, 我们为了找一个停车位居然花了将近40分钟。
在一派节日气氛里,我们寻找到梵高画《星空下的咖啡》那个小广场的一角。对面一家饭店的铜管乐队正演奏着喜气洋洋的曲目,明朗的阳光,艳黄的建筑, 鲜红的乐队服装, 突然就想起了梵高画里的颜色。
那天我们选择了西班牙海鲜饭,配上同行朋友宣传了很久的普罗旺斯粉红酒。结果那顿饭的整个过程,我的后脑勺上满是疾风骤雨般的弗拉门戈、吉他和嘹亮的歌声,而门外还不断飘来另一个乐队演奏的欢快小号,我就在这些音乐的包围中晕乎乎地享受了我的美酒美食。
我们吃饭的巷子旁边有一个根据梵高画作布置的“梵高的小屋”,而梵高故居已经拆除了, 现在供人参观的是仿制品。
拜访塞尚的艾克斯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们驱车从阿尔前往艾克斯。一路向东,只见成排的白云一直铺到蓝天的尽头,视野里正是被塞尚描绘过多次的圣维克多山,淡蓝微白的山体上隐约可见云的影子,那正是塞尚画中的景象。
在很多文字里读到过普罗旺斯旧都艾克斯,那都是一副宁静高贵充满贵族气息的形象。可一进城,我的第一印象却是“红尘滚滚”。虽然是春寒料峭,可是复活节的艾克斯街头人头攒动,堵车严重。
一进城就去找塞尚。塞尚故居在近郊通往山上的一条寂静街道上,门外几乎不见人影,一进门,却大吃一惊,满满一院子的人。
原来是游客太多,馆方只能分批放人进入塞尚故居参观,大家只好在院子里耐心等待。我们大概等了三四十分钟,让我觉得很对不起已经去过一次的朋友。
塞尚故居, 从前一楼是居处, 二楼是他的画室,如今一楼变成纪念品商店和馆方办公室,二楼供人参观。终于可以进去参观了。整个建筑的二楼被都打通成了画室,面积相当大,而且层高非常高,南北两面都是大玻璃窗,采光很好。
画室内,塞尚当年用过的桌椅板凳、画架画笔颜料等都按从前的方式摆放着,他的静物画中的那些瓶瓶罐罐、雕塑、桌布甚至是各色水果也都按他画里的造型摆放着,衣架上有画家的风衣,墙角有他的高筒雨鞋,阳光静静地照在这些物品上,让人恍惚觉得画家只是暂时离开,出去散散步或者跟朋友喝咖啡去了,过一会儿他还会回到这里继续工作。
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塞尚,怎么会把水果画成那种样子。在三月的普罗旺斯的阳光下,我看到的那些水果就是那个样子的。
故居内不许拍照,在画室里站了半天,知道物是人非,再站下去大师也不会回来,我决定离开。此时却被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住,叽里咕噜一通法语,听不懂,人家耐心地再一次叽里咕噜。这一次,一句法语不会的我居然灵光乍现,忽然明白他说窗子前面那个桌子的抽屉是可以拉开来看的,里面有好东西。
于是我走了过去,拉开了那些吱吱嘎嘎快要散架的抽屉,赫然看到画家留下的烟斗、怀表、书信、笔记还有几张照片,有一张好像是和毕沙罗的合影。这样的照片总是给人一种感动,就像看到莫奈画的马奈,你从中能看到友谊,感受到他们的确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漫步米哈波大道
离开塞尚故居, 我们回到艾克斯市中心,街头依旧热热闹闹,跟塞尚画室所处的寂静郊区形成了鲜明对比。我费了不少劲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朋友说,艾克斯号称“普罗旺斯”的巴黎,这里的房价是普罗旺斯最贵的,这里人的生活方式也很接近巴黎。
的确,号称“艾克斯的香榭丽舍大街”的米哈波大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或许因为从来就对香榭丽舍感情不深,所以这里留给我的印象居然还不如我曾经看到过关于它的文字印象更深。只记得在那里买了一张明信片,给一个妹妹的,她特意要求“没有薰衣草的普罗旺斯”。于是找了一张艾克斯的原野,一片殷红的野罂粟,远处是维克多山,那感觉,蛮塞尚的。
走在艾克斯的街头,我忽然意识到,虽然塞尚在这里居住多年而这座城市也以他为骄傲,可是他除了描绘静物和人物,就是郊外的森林原野、山峰农舍,我从未见过他描绘过艾克斯城内的景色。望着那些温暖的咖啡馆、华丽的商店、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我忽然觉得其实他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在这里他是孤独的。
塞尚的父亲一直不肯原谅他画画,而他又与自小结识的挚友大作家佐拉因为一本小说产生的误解而断绝了来往,并且终生失去了与这个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和解的机会,当他坐在那间高大空旷的画室里,他该是多么孤独啊。
其实,后印象主义的大画家哪个不孤独呢?在普罗旺斯的麦田里朝自己的腹部开枪的梵高是孤独的;辞掉股票交易所工作改行画画而得罪了老婆孩子,最后寄情于大溪地的原始风情的高更是孤独的:而那个在巴黎做了大半辈子安分守己的收税员,却在画布上描绘出开满硕大花朵的热带森林以及少女与狮子平静相处的梦幻画面的亨利·卢梭,难道不孤独吗?
普罗旺斯大多数村子的建筑都是石头建筑,有着黄土的颜色,感觉建筑就像从石头上长出来一样,很低调,跟环境很和谐,就像塞尚的画;而城市里的房子却五彩斑斓,正如梵高的画。
我南京的一位好友曾经天才地形容意大利那些艳丽的老房子外墙——“如同老妇人脸上的浓妆”。很多中国朋友都更喜欢德国、奥地利的建筑那永远整洁、典雅、簇新的面貌,而我却偏偏喜欢这种斑驳而艳丽的感觉。 斑驳让人看到岁月的痕迹, 艳丽让人感受到对生活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