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与日子

■ 郭华悦

一年的时光，又走到了尽头。

如今，很多人家里已经难见传统的日历了。可在我家，母亲依旧坚持着旧传统，一张张地撕着日历，年年如此。

也曾劝母亲，何必如此麻烦？如今各种电子设备中，都有日历。可后来，转念一想，对于不识字甚至连手机都不会用的母亲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纪念旧时光的方式了。

前年，有一次收拾家里时，从一个木箱子里翻出了一叠旧的日历纸。

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的收藏。对母亲来说，每逢重大的日子，她就会把当天的日历撕下来，做记号，抚平后，放进木箱子里。这些年来，母亲生命中那些所谓的重要日子，让母亲搜集的日历纸，整整有一大沓。

那一刻，我才心下恍然。母亲不识字，不能用文字的方式来纪念那些生命中的重要日子。唯有通过收集日历这样的方法，才能提醒自己，某年某月某日，生命中又发生了一件意义非凡的事！

那个下午，我和母亲面对面坐着，母亲捧着那叠日历，一张张地翻，看着上面的记号，如数家珍地说着一个个故事。有一些，依旧有着印象；而另一些，于母亲而言是大事，可在我们的记忆里，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满是知足的笑容，从旧时光的记忆里，一点一点地往外抽丝剥茧；而对面的我，却已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那些日历上所谓的重大事件，有些在我看来，实在不值一提。我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那天，我能完全靠自己走路的那天，还有我上学的第一天……所有这些，都是母亲的日历纸上，所记录的重要日子。而和母亲有关的，几乎没有。

一张张日历，让我彻底读懂了母亲。母亲像一个时光的守护者，用日历的方式，守着和家人们有关的旧时光。每念及此，总不禁心头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