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桂花酒

路过外婆房门外，看见她倚在床头看着外公的照片。透过她的眼神，我似乎看见了60年前，她站在桂树下等着心上人，心中满是忧愁与盼望——

■ 四川成都新津中学高二（3）班 吴家仪

有时候，所谓爱情，不过是你、我，以及你亲手为我酿的那碗香气四溢的桂花酒。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他们那条街上的一枝花。她早年没了母亲，聪明能干，和父亲一起担起养大弟弟妹妹们的担子。终于到了花信年华，遇到自己心上之人，可他却因国事而征战四方去了。“我等了他好久，我以为等不到他了，可在我快放弃的时候，他回来了。”小时候，外婆总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讲他们的爱情故事，每次讲到这儿总是哽咽中带着些许兴奋，望着天空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星星。或许在那样一个时期，外公就是她眼中的希望。

外公在朝鲜战场上每日饮雪代水，肠胃早已不堪重负。回来后，更是时常喊痛，外婆不知去哪儿弄来的土方法，将院里那棵金桂上的嫩黄花朵摇下来，与早已酿好的米酒一起放进装有枸杞的罐子里。陈封，待酿好，再炒上一盘花生米，让外公享用。说来也怪，之后他的肠胃竟再也没难受。或许就连胃都感受到酒里那来自外婆暖暖的爱吧！那自碗沿、嘴角滑落到衣襟上的不是酒，而是她对他满到溢出来的爱。

外公虽大外婆五岁，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外婆不给他酿，他便撒娇跺脚，非要外婆答应后才肯罢休。每每有客人来家作客，他虽会将酒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可客散后，他也会盯着空酒瓶一脸的心疼。

如今，外公早已不在了。最后那年他的病情恶化，除了青菜淡粥，别的什么外婆都不让他吃，外公时常发脾气：“什么都不让我吃，倒不如死了痛快。”可他哪会注意到外婆收拾了被打在地上的白粥后，在厨房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曾经那样爱你的一个人，又怎会让你受苦？外公走后，外婆将外公的照片贴满了屋子，她说：“这样就好像他在我身边一样。”

已是耄耋之年的外婆已没有力气再上山去看望外公，只是在每年他的忌日，让我代她送一瓶桂花酒倒在他的坟前。

偶然路过外婆房门外，看见她倚在床头看着外公的照片。透过她的眼神，我似乎看见了60年前，她一袭黑发，站在桂树下等着心上人，心中满是忧愁与盼望。身后熟悉的一声呼唤，她转过身那无以言表的喜悦。两人相拥在树下，许下今生今世不再分离的誓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