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至未眠
这几天,看到同事小许经常穿一件水蓝色的长裙。
几乎一周能穿个两三次吧。这个频率于她以前,是不可能的。
问她,怎么突然这么喜欢临幸这条看似很普通的裙子啊?小许说,哎呀,这条裙子都买了三年了,当初买的时候也是价格不菲。
虽说穿了两年了,但其实穿的次数也不算多。今年再拿出来看看,心里已经有点不想再穿了。但想想又觉得就这么丢掉有点可惜,所以就对自己说,今年最后多穿几次吧,然后过完这个夏天,就不要了。
是的,认真穿完,然后认真放弃。现在多穿几次,有个心理补偿,也是对这件裙子生涯的一个善终吧。
哈哈!对一件裙子说的这么“款款情深”,小许都不禁大笑开来。
这让我想起来,我妈有这样一个习惯。饭菜上桌,一家人准备吃饭。如果当下我妈碰巧在洗衣服,这时候喊她吃饭,她是必然不会及时来饭桌前的。每次我到阳台上喊她吃饭,她都会头也不抬地和我说:“不用管我,你们先吃,我把最后这两件衣服漂洗出来晾上就去吃。”
一开始我会坚持不懈的说,先吃饭,吃完了再洗呗!又不是要掐着点洗出来去干嘛。我叨叨两句,我妈就不耐烦了,扬扬手说,你们先吃,非要等我干嘛?所以,每次她都要把手头的一两件衣服洗完晾好,似乎才心甘情愿、心满意足地来到饭桌吃饭。
后面我们也习惯了。开饭的时候,我一边吃一边随口叫一句,妈,吃饭了。
妈在阳台上,漫不经心地答一句:知道了。然后,我们安心地地吃饭,我妈总会过个三五分钟的,一边擦着手一边挪到饭桌前。
用她的话说,把这件事做完做利索,吃起饭来也格外踏实心安。好吧,她这么认真固执,也是醉了。
我发现随着年岁渐浓,我也越来越向我妈的思维靠拢。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我用的面霜,还剩了最后的一点在瓶子里没有全部用完,我即使买了瓶新的,在新的开封前,也要把旧的瓶里那点先用完才行。要把旧瓶子清理掉,然后再郑重欢喜地打开新的一瓶使用。或者,如果旧的实在不想再用,就一定要把瓶子扔掉,也不会一直留那么一点,把瓶子放那里。
觉得对旧的是个完整的交代,对新的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在工作上也是如此。如果我正在赶一个文案,还剩下最后的一小部分没有写完,但是到下班的点了,我一定不会立即干脆地放下手中的工作,就去吃饭或关机回家的。即使这个文案不是晚上急着要的,我也一定要趁着这个时间段里集中把它做完才好。
每逢周五下午,这样的情形更严重。如果要我剩文案最后一部分或最后一段的小尾巴,然后放在那里,等着下周一上班再接着做,我心里肯定是会抓狂不爽的。就像今天,我又是为了把一份策划结语写完,晚了半小时回家。这和拖沓无关,我不是说上班时间偷奸耍滑不务正业,然后下了班再加班狂补。对于任务,我是一个密度和强度的匀速做下来的。
你说这是强迫症也好,我更愿意把这种行为定义为——一种对完整性了结的心理需求。
我曾在工作两年之后,收到了一位男同学给我寄来的一对精美木梳。我打开之后,颇是惊讶。因为印象里,我与这位同学之间几乎没有多少交集,交情不深,也无来往。在礼物的底下,是他的一封简短的手写信:夏至,冒昧打扰你了。大学四年,在阶梯教室上课,你最喜欢坐第三排,而我最喜欢坐第四排。坐你身后,我偶尔抬头听讲,偶尔抬头看你的马尾,更多的时候,在你身后读书或写东西。我喜欢读古典名著。看到过一个片段,一个小书生暗暗欣赏一个女孩子,但是心底的感觉却是很复杂的那种。他觉得不必打搅女孩的生活,但又觉得无动于衷,对自己会是一种深深的遗憾。于是他在女孩要嫁人前夕,选了一对木梳作为祝福的礼物,以表情谊。
最后,祝你幸福。也感谢你,终于让我的懵懂情感得到了一次完整的收藏,让我可以踏实满足地放下。
看完这些文字,我的心中有些感概,更多的是美好的温暖。我一直都并不能很清晰的记得我身后的男生的样子,也没有因为知晓此事,对我今后的感情和生活有什么影响。这一点,我确定,他也知道。他之所以要给我寄这对木梳,只是为了了结心中那段青春的感觉。是为了让自己一直牵绕的情感,画上一个轻轻的满足的记号。
就像,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里,最后的片段李亚鹏在海边把手机打开,把大海的声音传递给远在天涯的徐静蕾。是的,这是一个美好的了结。在曾经的感情里,你说想看海,我一直未能实现你的心愿。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还是想让你听一次海的声音。
不止为你,更为我心中的那段不想留下缺口的曾经。了结,不是一种仪式,而是一种自我心理的归纳与整理。是一种对阶段性事物的思索与处置;是一种既然拿起过,就要认真放下的情愫。
人们大都有了结的需要,可以让我们不会背负更多的小心结,才让我们更加轻松、有序、整洁,才让我们更无憾。
唯有了结,才能平静,唯有了结,才有心安。才让我们更加释然、欢喜地把生命进行到底,来让更新鲜的事物进入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