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馕

■ 李晓寅

在我的家乡新疆，馕，是大家喜爱的主要面食之一，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馕的种类有很多，大约有五十多个。常见的有肉馕、油馕、窝窝馕、芝麻馕、片馕、希尔曼馕等等。据考证，“馕”字源于波斯语，流行在阿拉伯半岛、土耳其、中亚细亚各国。维吾尔族原先把馕叫作“艾买克”，直到伊斯兰教传入新疆后，才改称“馕”。

我喜欢馕，这种由烤制的、圆圆的食物，有着比麦子还要金黄的光芒，这种光芒是收敛的、家常的、朴素的，带给人心底无比的温暖与踏实。不仅我喜欢，我的家人也都喜欢。记忆里的童年，夏日炎热的午后，一个馕，再加一个西瓜就是全家的午餐。那时我家住在新疆伊宁市解放路的一条小巷，那是一条具有浓郁民族特色与现代气息的小巷，道路两侧种满了高大挺拔的白杨，白杨深处有一个维吾尔人开的馕店，其实也不是什么店，就是一个自己做的馕坑，馕坑后是一个简朴的土屋，看不清有谁在土屋里面忙碌着，只看见屋外有两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维吾尔族巴郎站在馕坑后烤着馕。他们的动作干净利索，一个人躬身将馕贴在馕坑的深处，一个人负责用一根长长的铁钩将烤好的馕取出来，然后将它们放在一块红色布绸上，自产自销，生意甚好。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小巷深处馕的品种也发生了变化，添加皮芽子及羊油的叫作皮芽子馕，将芝麻与面粉一起烤制的叫芝麻馕，更新奇的是出现了一种用葡萄干与红枣当作馅的甜馕，我常买它当早餐吃，儿子一口气能吃掉两三个。每个馕经过炉火的淬炼，变得金黄圆润，完美简朴。其中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皮芽子馕，这种馕因为有了皮芽子这种植物的点缀，吃起来浓香味美，有种特殊的风味。每次与朋友聚会后，不胜酒力的我回家时总要买上一个刚从馕坑里拿出来的皮芽子馕。喝酒的好处大家都知道，出的洋相也是各有不同，与其脚步踉跄地回家，不如清醒地在外面坐一会儿，这时你若路过我家小区，就会看见一个被酒精打倒的女人，坐在台阶上缓缓地吃馕，是的，馕就是这样一个朴素清香的食物，在我最虚弱无助的时候，总能给予我最可靠、最温暖的安慰，而这也是我每次喝醉后、却从没有让家人责骂的秘方。

的确，作为新疆的特产之一，馕含水分少，久储不坏，便于携带，适宜于新疆干燥的气候；加之烤馕制作精细，用料讲究，吃起来香酥可口，富有营养，各族人民喜爱烤馕就不足为怪了。我公公六十多岁从四川老家来到新疆，发现的第一个好吃的食物，就是馕，他特别喜欢吃馕心。至今我仍记得他老人家坐在沙发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馕心，一边将松软可口的馕边掰下来喂我的儿子。祖孙俩的情意被这一块馕传递着，常常让我看了感叹不已。

据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公公讲，馕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它有一种浓浓的麦香味，让他想起了在农村收麦子的景象。我没有种过麦子，也没有感受过那种丰收的气韵，但是每当我在吃馕时，脑海里也会浮现出广阔大地上人们享受丰收时的喜悦表情，浮现出家乡的阳光、泥土、雪水，更浮现出创造这种食物的，可爱的维吾尔族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