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老了，活儿却更多了

□ 卢青青

前不久，笔者和母亲特意去上海看望三姨和三姨夫。他们在上海浦东新区惠南镇的一个村租地种菜。

三姨和三姨夫原先在村里种了大半辈子地，2013年下半年，他们被儿子们赶到这里打工，表哥认为他们一直待在家里，守着二亩三分地，挣不到钱，没本事也没出息。三姨和三姨夫在上海刚稳定下来一个月，大表哥和表嫂就都把工作辞了，投奔父母。

三姨家租的房子在村里一栋三层楼房里，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放了两张床，中间一个长形桌子隔开，床上挂布帘作墙。房租一月只有400元。

门口就是三姨家租的地，三亩八分，刚松完土，大棚的架子也才刚搭了三分之一，菜自然也还没种上。三姨家去年是在另一个村种菜，那时还不用租房子，在地头搭个棚子就可以住了。但后来地被收回了，就移到了此处，但现在安全上查得严，不让住在地里了，就只能在旁边租房住。

三姨夫的租地费用是800元/亩，没有年限。种地就是头一年投资多，三姨夫说他这三亩多地头一年搭大棚之类得投入两万多，等大棚这些基本设施弄好了，后面就只需投入些菜籽、肥料之类就好了。好在这两年蔬菜价格高，倒也挣了不少钱，三姨夫说去年一年挣了八万，净收入六万，比在家种地收入高，还说再过两年等孙子上小学了就回家，不想在这儿种菜卖菜了：“到哪都是种地，还不如回家种自己的地，拼死累活，还没有保障。而且连熟人都没几个，窝在这小地方，不敢出去，也不知道去哪，不如家里自在。”

三姨是真的很忙，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都是劳累的痕迹。三姨只比母亲大三岁，但看起来比母亲要大十岁。就我去她家的这几个小时，三姨就没有空闲过。我们来时，三姨从厨房里出来，说了几句话，又进去做饭了。我们开始吃饭时，三姨又开始抱着大表哥几个月大的小孩子，在旁边陪我们说话；我们吃完饭，三姨又开始清理碗具桌椅，一直到我们走，三姨去送我们，我仍然不知道三姨有没有吃饭。三姨说送完我们，她还要去地里搭大棚架子。这几个小时仅仅是一天的缩影，也只是一年的缩影。成天成年，三姨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未听她抱怨过。

三姨有四个孩子，大表姐打工时嫁到江西，婚后只有大表哥结婚那一年才回过一次家。二表姐虽嫁得近些，但现在都在东莞那边打工，也是两三年未见到了。小表哥还未结婚，之前在昆山上班，裁员后跟女朋友在安徽开了个快餐店。

三姨刚来上海时，大表哥表嫂辞掉工作过来就不再出去找工作，闲了大半年，只靠三姨三姨夫种菜救济，去年出去做几天事，不久又辞职了。我问大表哥以后准备干什么，他说过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但紧接着又说，现在打工也不挣钱，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一两千，还不如不干。大表哥高中复读了三年没考上，出来打工，从相亲到结婚生子，慢慢地被命运牵着走。

三姨说，现在还有力气干活，还总受气，以后老了干不动了会受儿子更多的气。三姨最担心的是表哥表嫂的懒，现在吃穿用度甚至孩子上学都是三姨三姨夫在供养，“以后我们都走了，他们怎么养活自己的家？”

三姨一生都在忙碌，后来姥姥姥爷去世，表姐们出嫁，大家变成了小家，本以为三姨可以闲下来了，其实活儿更多了。因为表哥们娶妻生子，小家又变成了大家。家还是这个家，但对于三姨而言，家务活却不减反增。带完儿女带孙子，养孙子的同时还要继续养儿子，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疲惫，手头的活儿却越来越多了。

像三姨这种任劳任怨一辈子的父母在村里比比皆是，本该父母慈爱，儿女孝顺，结果却是儿女心安理得地啃老。这种现象，值得两代人共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