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角度

摄影的角度就是“爱的角度”。如果自己无法与对象建立心灵上的沟通，那就肯定不能抓取对象的真正面貌。“爱的角度”于生活就是目前，就是当下这一刻。

■ 胡杨

星期天晚上跟儿子发生了争执，星期一早上6点半醒来，女人想赌气不起床给儿子弄吃的。

斗争了一下女人还是起来，一切照旧。儿子洗头，湿漉漉地就出来了。女人说：“我来帮你吹头，你赶紧吃饭。”

儿子埋头吃蛋糕，还翻看着手里的iPad，那里通常是足球赛。女人呢，将吹风机打开，手指轻轻撩起儿子黑又亮的头发，长长的、硬硬的，顺滑无比。

女人想：这头发是像自己的，黑亮、顺直。记得刚生下来时，在那个长长的等待被推去洗澡的婴儿车上，足足排列着十来个小婴儿，女人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孩子。就是那个头发乌黑溜长的，几乎遮到了眼睛。

如今那个出生时58公分长的小婴儿，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二的大个子，宽肩翘臀，身材由于爱运动而显得健美。女人现在跟儿子说话都要仰起头，而那个原来的“小粘人”，变成了一个——你站在他身边，他都想推你再离他远一点的大男孩。

女人记得，有次从幼儿园接儿子出来，他问：年龄大的叫老年人，年龄像你们这样的叫中年人，那么我们年龄小的就叫小年人？

当时女人笑出了声。她说：“是啊，你们就是小粘人。”那时早上一醒来，儿子噌地闯入他们的卧室，霍地就跳上大床，心满意足地躺在了他们中间。

那个“小粘人”哪里去了？女人从前想到这些会心酸，尤其羡慕那些有女儿的朋友，她们可以孩子越大越亲密，可是儿子就是疏远再疏远了。

吹干头发，女人继续吹儿子弄湿的衣服，衣领处，腿上，直到每个湿痕都变干变暖。

然后女人到阳台上，泡一杯龙井茶，已经习惯每个清晨从喝茶开始。

不经意抬眼看到花盆里那棵不知道名的植物，绿绿的高挑个儿，上面开着小小的黄花。感觉叶子有点蔫了，缺水，于是去浇水。突然发现那棵植物在动，缓缓地，好像有风吹拂。一定是它们解渴之后，欢欣鼓舞给女人看的。女人甚至看到一片叶子扑棱一下竖起来了，仿佛听到了它恢复原状的声音。

7点，儿子准时出门上学。先生起来，也吃完了女人做的早餐——醪糟鸡蛋。只听他说：“老婆我去上班了，来亲一个。”嗯，一定是昨晚女人跟儿子发生争执的时候，他责怪了女人，现在主动认错了。

他走到阳台，俯下身亲了女人一下，也出门上班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女人一个，却充满爱的味道。

此时朝阳似火，到处是光线制造的迷人景象。女人立刻投入追光行动——把头一天买来的康乃馨和风信子，从客厅的茶几上搬到阳台上。

周日大扫除时，也是这样好的阳光照在白色的茶几上，女人强烈发现：那里少一束花啊。于是急忙穿衣飞奔向街对面的花市。那里本来是一个尾货市场，今年才改成花鸟鱼虫市场。而上周来逛的时候，看上一束蔷薇，红色的，含苞待放，35元，可惜没带钱，只好作罢。

女人直奔蔷薇而去，卖花姑娘说今天没进蔷薇。退而求其次，女人选了一束有 “心里美”萝卜颜色花边的康乃馨，还选了一只紫色风信子，左拥右抱回了家。

日本摄影大师荒木经惟说：摄影的角度就是“爱的角度”。如果自己无法与对象建立心灵上的沟通，那就肯定不能抓取对象的真正面貌。

“爱的角度”于生活就是目前，就是当下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