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童话，总是美好而悲伤

□ 钟玲

说到美人鱼，我最先想起的就是那个关于爱情的童话《海的女儿》，善良的小美人鱼爱上了陆地上英俊的王子，不惜忍受巨大的痛苦，脱去鱼尾换来人腿，但为了成全他的幸福，小美人鱼最终化为泡沫，永远地消失了……这个童话，有些悲情，却简单而美好。

与其异曲同工，由周星驰执导的电影《美人鱼》讲述的也是这样一个故事。

为求商业利益，刘轩领导的集团在海底放置了声呐，导致人鱼族只能栖息在海边的一艘废船里。涉世不深的美人鱼珊珊肩负着刺杀刘轩的重任来到陆地，短暂相处却爱上了他。在同伴即将杀害刘轩时，珊珊背叛同类救了他的性命。可随后，珊珊与同伴们遭到刘轩的生意伙伴若兰的无情虐杀。当珊珊在海滩上奄奄一息时，刘轩从天而降将珊珊放归大海。

比《海的女儿》中的小美人鱼幸运的是，《美人鱼》有一个理想化的结局：“王子”刘轩与美人鱼珊珊不仅相恋，还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即便有这样美好的结局，影片也不是一部单纯的喜剧。不知道从何时起，周星驰的喜剧电影开始笑中带泪，最初，他总是能让你不停地捧腹大笑，在影片的高潮之处又“勾引”出你的眼泪，而在“穷途末路”时最后的结局又走向“皆大欢喜”。《长江七号》如此，《西游降魔篇》如此，《美人鱼》也是如此。

因此，在《美人鱼》的前半部分时间里，我看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周星驰。依旧带着明显的周星驰印记，仍是他一贯的无厘头搞笑风格，这部电影似乎是他过往经典的又一次“翻拍”。于是，《功夫》里伤人不成反伤己的桥段再次被“复制”，珊珊用海胆刺杀刘轩却频频打中自己成了本片最搞笑的场景；负责担纲搞笑任务不断被虐的男配角八爪鱼，和无数个长相奇特的人鱼“路人甲”“路人乙”延续了周星驰电影的固定配搭：男主角浮夸的肢体动作与女主角无底线的“扮丑”也是周星驰惯用的招数之一；咸鱼、烧鸡、游乐场等老梗也在继续着周星驰的童心未泯和顽皮。一句话，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昔日的味道。

然而，不管影片里有多少搞笑的元素，《美人鱼》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悲剧。影片中人类对于人鱼族的杀戮太过触目惊心，残忍、暴虐、血腥，这更像是对现实社会的一种影射。以若兰为首的团队在青罗湾捕杀人鱼是这部电影从“纯爱”喜剧变为悲剧的转折点。

美艳的若兰就是邪恶的化身，对人鱼的残害不留任何余地，只尚算是清秀的美人鱼珊珊却天真善良犹如天使，她会为爱奋不顾身哪怕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善与恶的对立尤为清晰。几欲逃脱的珊珊最终还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跌落在海滩，生命危在旦夕。也是在此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老生常谈的话：人类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动物。或许，在真实的世界，人类与动物之间的杀戮更加残酷。“当地球上没有一口干净的水和食物，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珊珊用如此直白的口吻道出的事实是：填海、捕猎、砍伐森林、污染水源……人类这样破坏地球的种种行为，总有一天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所以，在爱情故事的包裹下，《美人鱼》其实讲述了一个宏大的命题：环保。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一样的感触，许多人在评论《美人鱼》时，都在说着情怀二字，言下之意若非是周星驰旧日的感召力才不会看这部电影，将爱情放在“环保”这样一个被人几乎说烂的主题中，生硬又无趣。

与之相反，我却觉得这样的融合很生动，没有一丝说教感，还用感官刺激让你身临其境，从而明白影片中的隐喻。

况且，这个童话在淡淡的哀伤中还有其美好的一面。霸道总裁刘轩不理会有颜有钱有头脑的“白富美”若兰，在一天之内爱上一无所有的“傻白甜”珊珊；单纯善良的美人鱼珊珊感化了为富不仁的刘轩，使他关掉了声呐，把所有的财富都用于环境保护，她不但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自己的族类。

浪子可以回头，“坏人”也能变成“盖世英雄”，而这看似圆满的结局，却又让你不得不去思考背后的故事。《美人鱼》与以往周星驰电影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再只讲述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而是着眼于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的大环境。

在爱情上的选择，也预示着周氏童话理想的爱情观。《海的女儿》，王子最终另娶他人，小美人鱼孤独地死去。而《美人鱼》，刘轩抛弃一切，只和她双宿双栖，过普通人最简单的生活。世界在变，周星驰也在变，难得是过尽千帆的“星爷”在思索人生时，竟也保留了一份初心。

《美人鱼》当然也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诸如，美人鱼珊珊与刘轩的爱情有些突兀，互相嫌弃着就一见钟了情；吃了几只鸡，唱了几首歌便惺惺相惜，还让刘轩认定了她是不爱钱的纯情女；剧情由喜转悲太突然，竟然没有一点过渡；刘轩前一秒还在害怕着人鱼，下一秒没有一点心理挣扎便开始决定勇敢地继续爱她…… 而富商总是嚣张跋扈和为富不仁，有钱有颜的大美女就一定是蛇蝎美人，王子永远都会爱上灰姑娘，这种万年不变的人物设定已然形成了一种“偏见”，这是连脑洞大开的周星驰也未能免俗的地方。

但这并不妨碍《美人鱼》依旧很精彩，就像，你可以忽略林允饰演珊珊的清纯，却无法忘记张雨绮饰演的若兰360度无死角的性感、霸气；你可以忽略邓超饰演刘轩的狂妄逗比，却无法忘记罗志祥饰演的八爪鱼是那么憨态可掬；你可以不相信爱情的魔力，却一定会记住血染海湾的恐怖画面……

10天逾20亿的票房成绩或许无法证明《美人鱼》是个好电影，但这个理想主义的童话，已做到了周星驰把他想要讲述的观点都传达了出来。那些有关周星驰江郎才尽的论调，我并不苟同，即便是炒冷饭，他也给这个童话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而且，悲情，简单而美好，还能让你回味无穷，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