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守天涯
□ 中国妇女报记者 徐旭
□ 夏锦 骆以汉
头顶太阳大,汗滴脚下沙。有人说,在被冠以富饶美丽的西沙群岛上,待一天是“天堂”,待一周就是“地狱”。
有这样一群年轻女性,她们不当温室里的花朵,她们要在这男人的世界里扎下根,她们就是驻守在我国最南端的女军人——海军西沙某水警区司令部通信连女兵班的女兵们。
自组建以来,西沙女兵班2次荣立三等功,1次荣立二等功。2007年,在全国妇联举行的全国“巾帼文明岗”和“巾帼建功”标兵表彰大会上,西沙女兵班作为全军和武警部队唯一的代表当选为“全国十佳巾帼文明岗”。
在西沙,有一种野花叫蟛蜞菊,因为盛开得像太阳一样灿烂,西沙军民都叫它西沙太阳花。刚毅而柔情的西沙女兵就像这朵朵“太阳花”,在烈日下捶打,在风雨中历练,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海岛,用青春和热血谱写出了一曲乐守天涯的女兵之歌。
这些独具特色的海岛“太阳花”到底有多美?让我们走进她们,聆听发生在几位西沙女兵身上不一样的精彩故事。
“双枪女兵”杨韶华——
“14亿中国人,有几人能两上西沙?我这是中了头奖了!”
她是西沙女兵心中羡慕的优秀女干部,也是西沙男兵口中公认的“金牌主持”,还是《解放军生活》杂志2014年评选出来的“全军十大魅力女兵”。
初见杨韶华,超过1米7的个头,长发、瓜子脸,高“颜值”下,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竟还是一位“双枪神射手”。
自女兵班成立以来,手枪射击一直是女兵的训练科目。第一次射击考核中,杨韶华和几个同年的战友没有一枪上靶,都剃了光头。回到连队,一些男兵悄悄地在背后给她贴上了“花瓶”的标签,这让杨韶华心潮难平夜不能寐。
“战场上只有敌我之别,没有性别之分!”从小在大漠长大的杨韶华不服输。为了锻炼臂力,据枪训练时,她和战友一起用装满水的水壶挂在枪管上,从开始时的一分钟,慢慢增加到五分钟、十分钟……一天下来,胳膊酸痛的连筷子都拿不稳。
西沙群岛年平均气温30摄氏度以上,地表温度最高可达60摄氏度。在这里,香皂置于太阳下会晒化,鸡蛋埋在沙子里能捂熟。太阳底下,杨韶华和战友身上的作训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最后结出了一块块白色的盐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近三个月的苦练后,杨韶华的射击水平突飞猛进。
2013年的一次训练,在近百名观众的注视下,杨韶华稳稳站定,“嗖”地从枪套里拔出双枪,顺势打开保险,先右手举枪瞄准,稍许定神,“砰”的一声,枪口向上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右手还没收回,左手已然到位,没有一丝犹豫,一枪压着一枪,一气呵成。
10声枪响过后,25米开外的钢板人头靶牌全部应声倒地。现场指导训练的领导当即竖起大拇指:“这个姑娘真不简单!”在当年的年终训练考核中,杨韶华还夺得了自动步枪射击全连第一的成绩,不少男兵甘拜下风。
今年是杨韶华在西沙的第11个年头。2014年,军校毕业的她面临二次选择,朋友都劝她找个舒服点的单位,母亲甚至还在电话里大声斥责道:“你一个女孩子能有几年青春!”可杨韶华坚持要回西沙。
面对家人的不解,她幽默地安慰道:“14亿中国人,有几人能两上西沙,我这是中了头奖了!”
“阳光女孩”王飒飒——
“当不了‘白雪公主’,咱就当个西沙黑妹吧!”
在西沙,有女兵的地方就有笑声,王飒飒就是她们中最欢快的那只“百灵鸟”。
“我是军人的后代!”王飒飒的父母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民兵,平时进行农业生产,闲时进行军事训练,这使她从小对军营就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结。
2014年,面料设计专业毕业的王飒飒放弃了江苏几家纺织工厂的高薪职位,毅然选择了成为一名海军。
她说,海军的白军装特别美,能穿上海军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然而,来到西沙,海军白衬托出的却是浓浓的“西沙黑”。西沙阳光紫外线强,皮肤暴露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被晒得红里发黑。
在火辣的太阳下,女兵们娇嫩的皮肤哪能经得住如此“烤验”。一天训练下来,强烈的紫外线把原本一张张白静的脸蛋染成了灰暗的“西沙色”——黑!
当“黑脸公主”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脸面暴露的部分与军帽遮挡的部分黑白分界,形成了难看的“阴阳脸”。
每次野外训练,王飒飒和姐妹们都要在脸上涂抹厚厚的防晒霜。可她们显然低估了西沙太阳的威力,防晒霜不但没有防住“晒”,反而又引发了皮肤问题。摸着鼻头、脸颊上冒出的又硬又痛的“红灯笼”,急得她们在寝室里拿着镜子照来照去。
尽管如此,在和家里联系时,阳光的她只字不提“艰苦”二字,总是在父母面前“炫耀”:“你们不知道,西沙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王飒飒笑着告诉中国妇女报记者,一开始还急得想哭,可看着战友们脸上都是东一粒西一粒的红痘痘,又会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看无计可施,大家干脆把镜子锁了起来。她说:“当不了‘白雪公主’,咱就当个西沙黑妹吧!”
“铿锵玫瑰”毕婉茹——
“身上要没有几处伤疤怎么算得上真正的西沙女兵!”
清晨五点半,天边渐亮,大学生士兵毕婉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开始一天的操课。
“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子!”到西沙的1000多个日夜里,毕婉茹坚持把《内务条令》放在床头。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看上去娇小柔弱的毕婉茹却是领导和战友眼中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入伍前的毕婉茹和许多同龄女孩一样,也是爱哭爱闹。来自山东威海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2009年,毕婉茹通过了青岛一家农业银行的考试,一份轻松的白领工作已经在向她招手。
就在等待单位消息的时候,参军入伍的通知却激起了毕婉茹心里埋藏已久的一个念头。高考时,曾以5分之差与军校擦肩而过,害怕再次错失机会的她果断选择了报名参军。
戏剧性的一幕上演了,部队的入伍通知和银行的录取通知竟然同一天到达。军装与白领之间,到底选谁?毕婉茹最终选择了军装。
理想与现实总有差距。初到西沙,看到岛上破旧的渔民村,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当时,三沙市刚成立,岛上建设落后,超市里货物紧缺,唯一的一条北京路也是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
西沙远离大陆,交通运输很不方便。有一次,母亲很想给她寄些家乡的苹果。可是,由于不了解西沙,也不知道能不能寄到,她母亲就试探性地按照网上查到的地址给毕婉茹寄了15个苹果。没想到,正好赶上西沙的寒潮天气,直到两个多月后,15个苹果才上岛。
收到邮包的毕婉茹开心极了,可当她打开纸箱时,一股恶臭却扑面而来。由于时间太长,苹果已经腐烂的只剩下黑乎乎的核了。高兴劲还没消,失望和遗憾却涌上心头。
望着母亲的心意,毕婉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强忍着泪水告诉母亲,“苹果收到了,很甜很甜!”
西沙女兵不仅要克服生活之苦,还要忍受训练之苦。战术训练对于身材娇小的女兵来说是一项艰苦的科目。特别是“向前滚进”,简直就是女兵们的恶梦。
刚开始时,有的把向前滚练成了原地打滚,有的护头动作不到位,枪管直接戳到了脸上……
由于脖子曾受过伤,刚开始练向前滚进时,毕婉茹始终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可看到周围的战友们摔完之后又爬起来继续练,毕婉茹仿佛找到了信心。她请来班长扶着她,一点点的训练,最终克服了心理障碍,把战术动作练到了和战友一样出色。
艰苦的训练受伤是难免的。谈起受过的伤,毕婉茹揽起衣袖,指着手上的一道道疤痕告诉中国妇女报记者,“这要是搁在入伍前,我肯定会哭上好几个晚上,但到了西沙,身上要没有几处伤疤怎么算得上真正的西沙女兵!”
“血性巾帼”王海娟——
“我骄傲我是西沙女兵!”
一分钟拍发180组字码,相当于每分钟敲打180个字;10组陌生号码,默记2分钟后随意抽选,记忆正确率达到90%以上……这不是电视节目,而是女兵王 海娟训练的真实写照。
说起王海娟,大家给她最多的评价是“够爷们”“有血性”,关键时刻能挑大梁。这一点,连长俞权竖起大拇指对中国妇女报记者连声说了几句“杠杠的”。
2013年,台风“蝴蝶”正面袭击西沙,西沙海底光缆中断,上级命令加强卫星通信保障。
当时,就王海娟和女兵魏梦圆俩人在位。从宿舍到机房虽然不足百米,但屋外狂风暴雨,树叶漫天飞舞,连路面都看不清。王海娟用背包绳把自己和魏梦圆绑在一起,打着手电筒在风雨中一步一步地挪向机房。
当她们赶到机房时,值班室的窗户已经被风吹破,雨水离通信设备只有半米之远。情急之下,王海娟掀掉值班室床铺上的被褥,搬起床板堵向窗户。由于风力实在太大,俩人只好一个用身体顶着床板,另一个进行通信喊话。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奋战,最终,她们既保住了设备,又完成了通信保障任务。
走出机房时,王海娟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喝水都觉得疼痛。王海娟告诉中国妇女报记者,“虽然很疲惫,但想到自己的付出能使西沙军民免受更大的损失,心中就充满了自豪与光荣。”
王海娟说自己刚上岛时,有一次与班长同值夜班,班长指着值班室的一张中国地图问她:“中国的版图是什么形状?”王海娟不假思索地答道“雄鸡!”“错,应该是火炬形!”“为什么?”王海娟站在地图前端详起来,班长告诉她,“如果站在南海的方向看,祖国大陆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南海则是火炬的手柄。”
回忆起与班长的对话,已入伍近十年的王海娟说:“作为一名祖国‘火炬’的‘女持炬人’,我骄傲我是西沙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