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冬

■ 郭华悦

冬天一开始，母亲就忙开了。

其实，于母亲而言，冬天本该是个悠闲的季节。乡间的冬日，处处弥漫着静谧而安宁的气息。辛苦了一年的农家，到了这个时节，也能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抽几口烟，喝点小酒，过起了优哉的小日子。

可偏偏，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

一入冬，母亲就开始捣鼓起瓶瓶罐罐。先是腌菜，一车车的大白菜往家里运，做成腌菜；然后是腊八豆和腊八蒜，尽管还没到腊八，但若想在腊八吃上美味的腊八豆和腊八蒜，也得在十二月就开始准备。

还有“压肉”，也是母亲每年冬天必定会准备的。在农村，猪头肉是味美价廉的美食。每年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做点“压肉”。先把猪头肉洗净煮烂，剔去骨头，一层层叠好，压上石头，做成“压肉”。家里若是来了客人，取一点“压肉”，配着小酒，外头寒风凛冽，里头却酒香混着肉香，令人沉醉。

忙完了吃的，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闲不住的母亲，又开始织毛衣了。

天气渐渐冷起来的时候，母亲就会弹棉花，做棉胎。每年冬天，母亲都要往城里跑好几趟，有时是送棉被，有时是送棉衣棉袜和手套。母亲说，那都是自家做的，暖和，结实，外头买的怎么也比不上！

母亲每趟进城，都是来匆匆，去匆匆。有时，想留她住几天，但母亲怎么说也不肯。母亲常说，家里事多，走不开！其实，儿女们都知道，母亲是怕儿女们忙，不想给儿女们增加负担。

天底下的母亲，就是如此，固执于付出，却不愿索取。一个冬天下来，那些吃的，全进了儿女们的肚子；那些穿的用的，也都进了儿女们的家中。而母亲自己的棉被和毛衣，都还是多年前的。

忙了一整个冬天，都是为儿女们“做嫁衣”。母亲的冬天，忙碌着，却快乐着。一念及此，不禁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