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可耻的“贪官退赃打老婆”

□ 舟子

据报道，广东省中山市检察院近日决定，以涉嫌受贿罪对广东省茂名市政协原主席冯立梅提起公诉。据查，冯立梅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违反廉洁自律规定，收受红包礼金，与他人通奸。此时，他的一则“故事”又被人提起：2011年，冯立梅被传出事，但他退赃250万元后将事情“摆平”。冯立梅退赃时，当着众多官员打了他老婆一耳光，并大骂：“你××怎么能收人钱！”有评论指出，这个情节颇具戏剧性，让人看后发笑，觉得冯立梅简直可以拿最佳表演奖了。

为什么发笑？因为大家觉得，这表演太假了，没人会信的。在我看来，这个表演也有真实的一面，那就是，冯立梅确实打了他老婆一耳光，这个举动是真实的，而其效果也恶劣而真实，“谬种流传”的程度不轻：它等于当众宣布打老婆是高大光荣而值得倡扬的。当时在他看来，也许“受贿”是公家大事，而“打老婆耳光”只是家务小事一桩，以小博大，可谓得其所哉。而其实“受贿”事大，“打老婆耳光”事也不小，重则涉嫌家庭暴力，轻则令领导干部的形象减分。一记耳光可能打得重，也可能打得轻，这得视当时表演的投入程度而定。但不论如何，身为领导干部，其示范效应相当恶劣，它赋予了打老婆耳光这一壮夫不为之举以“合法”甚至是某种程度的“崇高”性。由此看来，“退赃打老婆”的表演固然可笑，但也不乏可怜，因为领导干部当是先进性别文化的先行者和带动者，而他的举动说明他远未意识到这一点，更别说做到了。

打向老婆的一记耳光也许只是轻度的家庭暴力，但发生在领导干部身上、发生在颇为严正的特殊场合，象征意义很浓重。而事实上，家庭暴力的危害远比所谓的“家务事”要严重许多。近日，看到一则报道：虐待女性对国民经济的破坏性远超内战。据丹麦智库哥本哈根共识中心的一项研究表明，家庭暴力虐待女性对全球GDP的破坏超过了5%，远远超过了内战和自杀的破坏性。而它对经济的冲击如此之大，是因为家庭暴力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都存在。世界银行报告表明，虐待女性之所以会破坏国民经济，是因为它将增大医疗保健和治安警务的支出。例如，在美国，受到肢体虐待的女性比未受虐待的女性要多支出42%的医疗保健费用。此外，家庭暴力还将降低施暴者与受虐者的生产力和工资。根据一项针对越南和坦桑尼亚的研究，遭受家庭暴力的妇女更容易不去上班，导致工资更低。而一项针对美国缅因州的研究表明，近半的家庭暴力施暴者在工作时难以集中注意力，并且有近20%的施暴者曾出现或接近出现工作事故。

面对如此严峻的数据，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来拒斥、消除家庭暴力，遗憾的是某些时候家庭暴力的危害尚未引起足够重视。冯立梅当着众多官员打老婆就是这种土壤依然存在的证明：他以为自己的表演能够得计，因为他坚信有这样的观众群和表演正面效果。事后来看，他的表演似乎也有一定效果，有助于他退赃后将事情“摆平”。试想，如果是在一个家暴被视为众矢之的的社会环境之中，他这样的举动——即使是表演——能收到正面效果吗？别说是正面效果，连登台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表演——没有观众自然也就没有了表演。

据报道，为进一步提升公众意识、激励全球继续联合起来，消除对妇女和女童的暴力，今年的消除性别暴力16日行动期间，联合国秘书长发起的“联合起来制止暴力侵害妇女运动”邀请全球“用橙色装点世界”，即用象征着光明、没有暴力未来的橙色装点街道、学校或当地地标。当这些重要地标都发出了“联合起来制止暴力侵害妇女运动”的鲜明信息，每个人更应当成为这一行动的移动“地标”。

而领导干部作为具有重要社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更应当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消除对妇女和女童的暴力，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家外，让“橙色”意识和行动成为自己血液里的一部分，如此，身教与言传并重，各界共同倡导，先进性别文化才能在潜移默化和声势浩大中点滴切实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