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扫落叶的时候

我家露台这个植物园不仅是我们的，也是花草的家，随着秋风降温的来临，枯干了的丝瓜藤蔓和叶子被风刮落，我把它们捧到菜地上，它们将在那儿碎掉、腐烂，成为土地的营养——这是我能想到的落叶最好的去向和物质不灭的注解。

有时也空想能种一棵树，就让刮掉在楼下的干丝瓜吹落在绿化带上，现在秋风也算是帮我实现了多年的一个心愿吧：一个丝瓜就有一把种子，冬天下雪时，雪会把丝瓜的壳压碎，种子就会洒落地里……

■ 舟子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在这个“治霾”年代，秋风成了驱散雾霾的猛士。这两天，大风一直在刮，刮得天空一尘不染，只余蓝色和丝丝缕缕的白云。气温随之也下降不少，开始我还大开着窗，让风像从前那样穿过，带走室内的不流动空气，但随即就冷得受不了，全都关上，只留厨房窗户一条缝。窗一关，随即室内室外两重天：阳光照进客厅，灿烂几许，感觉很温暖。不过，冷风还在刷它的存在感：不时有呼啸声传来，露台上有杂物被扫来扫去，撞击声不时传来。这似乎又在提示我：那些花草会不会冷了？前一阵，我就想把它们搬进屋，但一直没腾出手来。于是，每天格外关注天气预报：还好，晚间最低气温还在十多摄氏度，应该还没事。

国庆长假后的第一个周六，风不“和”但日还“丽”。再晚，天可就要真冷了，“室外作业”就只能是靠顽强的意志力了，趁着现在阳光灿烂还能有享受的成分在，我来给那些露台上的花草搬家，就像某些地方的土著人，夏天住在简易搭建的茅草屋，冬天转入岩石的洞穴以抵挡风雪寒冷，而现代人的“洞穴”就是房子，花草没有腿，主人得帮它们。

露台已被大风刮得干干净净，那些我前一阵还想过要怎么清理的残枝败叶——主要是爬满架了的丝瓜藤蔓和叶子——全不见了：枯干了的它们被风刮落，然后由于风向的作用，集中到了一个安稳的角落静静缩成一团。那儿仿佛是它们的安全岛。我走到“岛”前，伸出手，几捧就把它们清理干净了：我把它们捧到了菜地上，它们将在那儿碎掉、腐烂，成为土地的营养——这是我能想到的落叶最好的去向和物质不灭的注解。

风帮我把那些残枝败叶打扫干净了，这让我很高兴，但我也有不高兴的地方：吊在铁篱笆外空中那三四个大大小小的丝瓜，一个都不见了！丝瓜都去哪儿了？应该是被风刮断，掉在楼下的土地上了——那儿是绿化地带，有树有草没有人，不会砸着人；偶尔会有出来遛弯的小狗钻进去，即使砸着了，应该也不疼，丝瓜都干透了，没什么分量。那几根丝瓜很早就成熟了，但胳膊够不着摘，于是，就让它们吊在空中当作风景，饱眼福，从楼下都能看到，从夏挂到了秋。没想到，秋风替我先“收获”了它们：掉落到了楼下，来年应该会长出丝瓜来的吧。楼下的土地上有人种菜，有人种树，还有人种花。我有时空想：我也得去种点什么吧？我想种的是一棵树。现在秋风也算是帮我实现了多年的一个心愿吧：一个丝瓜就有一把种子，冬天下雪时，雪会把丝瓜的壳压碎，种子就会洒落地里……

秋风替我清理了枯枝败叶，不过，我可不想让它把我的绿植们也“清理”了去，我得在阳光和温暖还没有大面积消退之前，把这些绿植保存进屋去：同在一个屋檐下，同享温暖，避过寒冬，迎接下一个春意盎然的轮回。谁该进屋呢？这个夏天创造了奇迹的穿心莲是必须的：我不知道它原产自何方，也不解其习性，但我看着绿油油的它们应该是不耐寒的吧。两盆穿心莲，同时种下，同样地养育，一盆长得肥厚、单一，一盆却长得消瘦、茂密。肥厚的那株不只我爱吃，当菜吃过一两次，虫子现在好像也发现了它的好吃，有几处枝叶间密布了黑点似的虫子。可能因为天冷，虫子已无动静，标本一般，只留下曾经的生命外形。在室内的温度里，它们会“满血”复活吗？我不知道，但是把有它们的枝叶掐掉了。

吊兰也有两大盆。一盆是当初种的，一盆是后来“自”长的：种的那盆长得茂盛之际，把枝叶低垂着伸到了“隔壁”的空盆里并扎下了根。我就喜欢这样自立能力超强的花草，欣欣然拿来剪刀剪开它们，然后一盆新吊兰就这样诞生了。

还有两盆紫色的草：叶子背面全是紫色，正面绿紫相间，紫色和绿色的饱和度视状态而定，“淡妆浓抹总相宜”。我至今不知其名，是几年前问厦门那家旅馆的人要了三两小枝，千里迢迢带回北方的。也不知道能否养活，只为难舍那难得的紫意。没想到，很好养活：插在花瓶里水养就很茂盛，在我们的办公室里也长得郁郁葱葱。后来，我家里的不知为何都销声匿迹了，但办公室里的还在，于是我掐了两枝回家，水养了一阵后，被种在露台上两个不大的花盆里。再见它们时，我吓了一跳：它们长得那么茂盛，铺了一地，好似一片紫色地毯！

南方来的它们应该是不耐寒的吧，我把它们端进屋，一盆摆放在阳台花架的二层，可没想到它长长的枝条瀑布一般遮住了下面一层芦荟的阳光。后来我把它单独放在了南阳台的东端——每天沐浴阳光最多的一角，希望在这里能找回它南国温暖的阳光记忆。另一盆，我与一盆穿心莲并排放在客厅南面的窗台上了，一紫一绿两条“瀑布”，色彩相间，“草”意盎然。在帮助这些进屋的绿植梳理发辫似的枝叶时，有一些碎屑被抖落下来，我捡起来看，发现了一只小青虫，一只小蜗牛，还有一只蜻蜓的翅膀。青虫不可爱，但也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有山花烂漫的地方，就有蚊虫生息”。脚步迟缓的小蜗牛没想到还挺善于“搭便车”，不声不响就得以进入温暖地带过冬。最不解的是那只蜻蜓翅膀：好像我从没在露台上见过蜻蜓，难道它们也曾来过？蜜蜂还有马蜂、白蝴蝶倒是常见的。看来，那个植物园不仅是我们的，也是它们的，大家明年春夏再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