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图腾的《狼图腾》

如果不涉及信仰，这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电影作品，讲述人与自然、环境保护这样的主题，通过一个知青的所见所闻，表现人类的自私与贪婪，以此探讨人与自然、人与动物该如何相处。影片既有瑰丽壮阔的草原风光，也有惊心动魄的人狼之战，作为主角的草原狼们也尽显了它们的智慧、冷静与勇敢。

■ 钟玲

或许是在观影前，电影《狼图腾》一直好评不断，导致我抱了很大的希望，在看完影片后，我竟然有些许失落。尽管对没看过原著的我而言，这仍是一部好看的电影，可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说好的图腾呢？不管是人的信仰，还是狼的精神，以《狼图腾》为名，却无图腾之内核，充其量，这电影也只能叫做《我在草原的日子》抑或是《与狼共处的岁月》。

影片讲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爱上狼的故事。北京知青陈阵下放到内蒙古额仑大草原插队，在草原他结识了蒙古族牧民毕利格一家，也见到了草原上最令人敬畏的动物：狼。陈阵对狼产生兴趣，偶然之下得一狼崽，他辛辛苦苦把它养大，随后又将其放归草原。

如果不涉及信仰，这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电影作品，讲述人与自然、环境保护这样的主题，通过一个知青的所见所闻，表现人类的自私与贪婪，以此探讨人与自然、人与动物该如何相处。影片里既有瑰丽壮阔的草原风光，也有惊心动魄的人狼之战，作为主角的草原狼们也尽显了它们的智慧、冷静与勇敢。

影片中还不乏震撼人心的画面，狼群夜袭，狼们追逐着马群，骏马们嘶吼着拼命地奔向死亡之地，冰湖里那些马的尸体如冰雕，姿态各异且面目狰狞，这是影片的高潮所在；牧民们为了得到一张完整的狼皮，开车追逐一只狼整整38公里，最终那只狼劳累过度，在与阵阵对视片刻后，它倒下奄奄一息，这是影片最触动人泪点的时刻……

这两个场景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也是最为感人的地方。 但除此之外，渗透在一个族群灵魂里的精神崇拜却未见其踪。图腾是一个群体的象征，往往与一个族群的历史息息相关，作为人格化的崇拜对象，古老又神秘，且不可亵渎。可是影片中，在蒙古族牧民们赖以为生的草原和牧民们身上都看不到图腾的影子，也看不到他们把狼作为神灵般崇敬，无法让观众心生共鸣。影片只是通过毕利格老人的言语来体现，他总是在不厌其烦地复述着草原人对狼的敬畏，对草原的热爱，对腾格里的尊崇。他以一个智者的姿态，呢喃着草原和狼对于人类的意义。

但在他教条似的道理之外，实际生活中，那些牧民们是怎么做的呢？蒙古包上随风飞扬的狼皮可能是唯一一个证明他们把其作为图腾的标记；而为了上面派下的政治任务，牧民们便貌似身不由己，去狼的洞穴掏狼崽并一个个地摔死；狼群夜袭羊圈咬死了许多羊，牧民们便群情激奋地要陈阵交出他养的小狼；草原到处是为狼而设下的陷阱，之后他们又在草原上射杀狼群……

一面奉为神灵，一面肆意杀戮，这样的崇敬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而人类之所以将某种动物作为自己的保护神，除了传说中的渊源，还在于崇尚它的精神。狼的凶猛、拼搏、团结，以及“不自由，毋宁死”的决绝，影片虽然都有体现，但牧民们对这种精神的崇拜却没有表现出来。如此，图腾的意义在影片中太过肤浅，全无那种根植在骨子里的感觉。

没有图腾，若能把人与狼的故事讲述得完美，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影片在这一方面也有些力度不够。

在我的印象中，人与动物的电影总是难离情感二字，以情动人是此类电影的法宝，遗憾的是在这部电影里，却感受不到人与狼之间深厚的情谊，只见男主角陈阵一厢情愿又有些执拗的付出。影片对小狼的刻画微乎其微，只是从陈阵的角度，讲述他饲养小狼的过程，呈现的多是他对小狼自以为是的疼爱。他省下本属于自己的口粮用来喂养小狼；担心小狼不会捕猎所以宁愿将它圈养；自认是狼奴，在小狼咬伤他后却说以它为傲；明知小狼更需自由，却迟迟不肯放手，就算狼咬伤了所爱之人的小孩儿还是执迷不悟，最后还是依赖他人之手将其放回草原。总之，在影片中只见他对小狼的溺爱，却未见小狼对他的丝毫依赖。

而在片尾处，小狼与陈阵分离之时的遥遥相望，也只能体会到陈阵的深情款款，却不见小狼的一丝留恋。这样单方面的付出削弱了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仅仅证明了一个观点，那就是：狼是不可能被驯服的。所以，在人与狼离别之际，只能让人感慨草原狼的野性难驯，却没有因分离的依依不舍，心被撕裂的疼痛感。

对于影片中演员们的表现，饰演阵阵的冯绍峰算是中规中矩，只是“英气不足，奶油有余”，而男配角杨克这一角色，却因为分量不够的原因让演员窦骁彻底沦为了“酱油君”，没有任何存在感。饰演毕利格老人与女主角的两位蒙古族演员虽然很接地气，却还是被影片中的“狼演员”抢去了风头。影片中的狼们时而凶猛，时而温顺，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狼王总是在最高处，远远俯视着草原，威风凛凛颇有王者风范，这群狼演员们为影片奉献了最本色的演出。

当越来越多的人用良心之作和诚意之作来形容影片《狼图腾》时，我却觉得这样的评价简直是这部电影的“耻辱”。名导、名作、花费5年时间、耗资7亿元人民币，甚至为求真实，特意从加拿大请来驯狼师，从2010年起三年时间里先后饲养了30多只狼，只为培养“狼演员”。耗费如此多的精力，却让人只看到了剧组的“用心”，这样的反馈证明了影片与“好电影”尚有距离，与“传奇”更相距甚远，付出巨大、收获不多的结果，实在有些对不起多年的精心筹备。

尽管影片中的3D特效为人津津乐道，狼马之战一幕也是被观众怒赞的谈资，可爱的小狼被牧民们摔死时也赚到了许多人的眼泪，但与图腾无关的电影《狼图腾》，还是难免沦为一部及格以上、优秀未满的作品。

至于由影片引起的关于蒙古族是否信仰狼的纷争，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原著小说即是这样创作的，电影还原“本尊”的精髓无可非议，遵循原著完成使命即可。其所传递的观念对错与否，是否真的虚构了“伪文化”，大阵仗的与之较真儿还是留给原著小说去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