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光显影生命艺术

X射线图像不但将生物的复杂性和内部的精妙之处展露无遗，还揭示出了生命形式之间的相似性。

■ 王晓寅

荷兰医学物理学家阿里·凡特·里尔特，没有任何摄影基础，却在一次机缘中灵光乍现，大胆尝试运用X光可穿透物体的特性，让透视影像在底片上成像，创作出非常神奇的彩色X光影像作品。

骨骼之美

在平常人眼里，X光片只有辅助医生诊断之用，毫无美感可言——片子上清晰呈现的骨骼和内脏影像往往让人感觉阴森可怖，但阿里却不这么看。在他的手中，X光片成了一件件独具震撼力的艺术品。

阿里发现X射线之美的过程十分偶然。2013年10月，他在荷兰格罗宁根举办的TEDx活动中，发表了一场令人着迷的演说，讲述了他是如何走入这个另类艺术世界的。TED是美国一家非营利组织，其演讲大会非常出名。TEDx为其旗下活动项目，旨在传播有价值想法，形式与TED 基本一致——邀请一些有趣、想法奇特的人做18分钟以内的演讲。

这位荷兰艺术家其实是拥有放射学博士学位的医学物理学家，一直在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从事相关研究，亲眼见证了X射线的发展。有一天，一个朋友让他为自己的一幅画做X射线扫描。那是一个很薄的物体，阿里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但就像他说的，这么做没什么不行。

这次经历给了他很大启发，让他开始思考什么样的东西可以用X射线扫描，他想到了花朵。

他从郁金香开始尝试，由于家里就有一台上了执照的X光机，足不出户就可以完成扫描工作。据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为了使X光射线留下影像，阿里先采用溴化银X光片进行拍摄，得到了一个颠倒的、像黑白负片一样的图像。之后他通过Photoshop软件将图像的色相反转，再自行着色加工。结果令人吃惊：这些图像非常漂亮，拥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并且充满了另类的自然美。“然后有人告诉我，这是一项艺术，于是我就对他们说，‘我是个艺术家了’。”

重构自然

有了最初的成功，阿里的创作热情愈发高涨，他开始尝试拍摄昆虫，之后是完整的自然场景，其中包括动物，如蜥蜴、鸟、猫、蛇、猴子等。他称这些美丽的作品为“Bioramas” （透明画面）。就像其官网上说的：“我比较喜欢用X射线再现自然平凡的场景和事物，比如围绕花瓣飞舞的蝴蝶、游弋在大海中的鱼、在田野里寻找食物的老鼠、停驻于树端的苍鹭等等。”

看到这里，动物保护人士要抗议了，请不必担心，虽然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阿里做事还是靠谱的。他使用的这些动物并不是活体，由于X射线具有一定的伤害性，“把活生生的动物暴露在其中于情于法不容。”他表示说。

他的动物模特都是死后才来到他这里的。“通常，拍摄什么样的动物决定了图像的内容。有些是在交通意外中丧生的，也有自然死亡的。我还会在市场上寻找死去的鱼和昆虫，甚至是被猫捕杀的小动物。”他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

“下一步，我便寻找各种动物栖息地里的花花草草。从这些动物和花草身上，构建自己心中完整的自然景象。”

只有等X片显影之后，阿里才能看到自己拍摄的结果，因此影像往往出乎其意料。“有时候发现一个交通事故遇害的动物，它的内脏已被严重损坏了，所以拍出来的图像让人大失所望。”他说，但是很多时候，也会有意外的收获。比如在拍摄一只秃鹰时，他一开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等到片子出来他才看到，在这只猛禽的喉咙里竟然卡着一只老鼠——它刚刚咽下猎物就丢掉了自己的小命，这很难不让人发出世事无常的唏嘘。

生命相似

这些略显诡异的作品除了能引发观众对于生命的感慨，也能透露一些平时不为人所见的自然奥秘。

“X射线影像将生物的复杂性和内部的精妙之处展露无遗。请看青蛙的骨盆结构。”阿里说。并非生物学家的我们也许很难想象，如此渺小低等的动物，居然有如此灵巧完美的身体构造。

另一方面，X射线图像还揭示出了生命形式之间的相似性。他介绍道：“请看蟒蛇和蜥蜴的气管，其结构和我们相同。其他骨性结构如膝、肘、臀、股骨、腓骨、尺骨、桡骨等，也完全一样。我们通过鸟类的颜色来辨认其种类。但是，用X光机观看，它们所谓的种类差异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几乎完全一样的身体构造。”

和大多数艺术家不同，阿里对自己作品的最终效果并不强求，在他看来“只要能清楚反映出自然的惊人魅力，就已意义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