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莉：用创业书写后“半张试卷”

个人档案

庄莉，清华大学计算机系96级学员。 2008年在伯克利大学获取博士学位。其关于计算机安全学的博士毕业论文，被包括CNN在内的美国百余家主流媒体报道。读博期间，她成为网易有道的创立者之一。曾任微软研究员，前雅虎北京研究院个性化推荐部门总监，猎豹移动首席产品架构师和工程副总裁。2016年7月，庄莉加入蔚来，担任蔚来软件发展（中国）副总裁。现任汽车软件初创公司镁佳科技CEO。

■ 程潇熠

离开蔚来汽车半年来，庄莉的身份从职业经理人转变为汽车软件初创公司镁佳科技CEO。

相比汽车圈，庄莉在互联网界的名气更大。她以物理竞赛全国第一的成绩被保送清华，高中同班竞争的是后来成为搜狗CEO的王小川、B站CEO陈睿和腾讯COO任宇昕。她和丈夫周枫（网易有道CEO）是互联网圈著名的神仙眷侣。

2016年，庄莉买了一辆特斯拉，发现软件在汽车行业的新前景。她接受蔚来汽车创始人李斌邀请，以蔚来汽车软件开发副总裁的身份在蔚来度过了3年时光。

但造新车只能给予庄莉“半张试卷”。想要在汽车软件领域深耕的庄莉决定亲自带领团队翻越从商业到资本的这座大山，创立镁佳科技，“让车内没有难写的软件”。

创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问：你当初为什么离开蔚来？

庄莉：我们想做中国汽车Tier 1（车厂一级供应商）里的特斯拉，蔚来要做服务用户的整车企业，大家方向不一致。

我之前没想过创业，一直在寻找一个知我懂我的老板，我做将军。我想做一个改变世界的工程师，但到后面会发现技术能撬动的东西只有那么多。最后创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蔚来不管最终成败，我认为它在中国汽车史上是非常重要的角色。但先驱者总会犯错。在蔚来踩过的坑，我做镁佳时就知道要避开。

问：离开蔚来半年来做了什么？

庄莉：刚离开蔚来汽车时觉得我对汽车行业有挺多理解，去做投资也挺好，但后来想想还是更喜欢工程师的风格。这半年我跟非常多客户、整车厂聊过，尝试把对客户的理解转化成公司产品的定义。之前团队很高大上，恨不得所有东西都用最好的，现在接地气了，把用户需求结合了进来。

问：从网易有道到微软、雅虎、猎豹、蔚来，这些公司都不是一个赛道，为什么最后选择在汽车行业创业？

庄莉：一件事情在商业上成立不成立一定要有终局思维。2016年我买了一辆特斯拉，一坐进去感觉跟其他车完全不一样。特斯拉其实就是当时最早的iPhone，我觉得我也可以做类似的事。当时想创业做自动驾驶或ADAS（高级辅助驾驶系统），正好李斌来找我，说在做蔚来汽车。上网查之后发现蛮有意思，有机会从头到尾把一辆整车做出来，就放弃了创业的念头。

最近几年，整个汽车行业都在低谷期，新技术引入需要更大的耐心和决心。用颠覆的方式做汽车行业绝对行不通，我们要在理解传统汽车行业的基础上去推进变化，在原有流程基础上把软件模块有机地集成进去，付出最小代价得到最多东西。

商业模式不是靠讲故事来验证

问：镁佳目前的融资状况如何？

庄莉：在资本层面上能撬动多大盘子，是你能够做这件事的前提。我不会去做造车这件事，因为我的融资能力撬不动几百亿的盘子，但我的融资能力能撬动整车的电子电气和软件架构这个盘子。

我待过一些烧钱的公司。待过烧钱公司的人最后会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不乐意去做烧钱的创业项目。商业模式一定是靠收入来验证的，而不是靠讲故事。

问：从工程师到企业管理者，你如何转变心态？

庄莉：职业经理人跟团队更多的是合作关系，坐到老板位置上相当于“黄世仁”的角色。职业经理人不会天天看公司的账，合理利用预算就好，但操盘一家公司，我每个月都要看账，看我的预算都花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不高效的地方。

一开始会有一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感觉。这时候对不高效的地方容忍度会变得极度小，会想如何能不断优化提高效率。但经过一段时间会重新回到平衡点，在公司层面进行匹配和平衡。平衡后整个公司能回到相对长期稳定的状态。

我不是很喜欢融资和资本操作，就是想集中所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好产品。之前我们公司的口号是“最好的工程师可以改变世界”，现在更新版是“让车内没有难写的软件”。

创业是一个开车的过程

问：成为一名好的管理者，你的学习方法和路径是什么？

庄莉：我觉得是不断翻山和调整的过程。从技术到产品是第一座山，从产品到商业是第二座山，从商业到资本是第三座山。

我自己第一座山基本是在雅虎时期翻过去的，第二座山基本是在猎豹和蔚来翻过去的。从商业到资本的这座山，我过去半年基本上爬到了山顶，快要翻过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是终身学习。世界是围绕需求来的，需要有什么技能就应该去学、去补。同时也要享受这个过程。

创业不是一个发射火箭的过程，发火箭是算好了弹道，特别精确地走这条弹道。创业是开车的过程，看到前面有障碍就绕过去，而不是按算好的路线闷头撞上。只要不断调整，就有比较大的概率到达设想的终点。

问：疫情对镁佳有影响吗？

庄莉：我们今年一季度主要是配合广汽蔚来交付合创007，这辆车也是我们整个构架和产品在量产车上的第一次应用，疫情对此没有特别大的影响。但后装产品会比较受影响，因为那段时间大家都不买别的东西，只买口罩、酒精和食物。

我们会根据市场情况调配公司资源。这是顺势而为的过程，不能跟大趋势较劲。一定要认识到哪些东西是我可以抓住、改变的，哪些是我要顺应的。

问：优秀人才和团队默契哪个更重要？

庄莉：创业团队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是个人英雄。我以前的老板跟我说过，你不能老用精兵打仗，你要学会用普通兵打一般的仗，精兵要打最难的仗。创业这个过程，很多时候我们要学会用普通兵去打一般的仗，再学会把普通兵培养成能力更强的精兵。

我们团队90%以上是工程师，逻辑思维特别强。我们管理团队的风格，就是用最科学、最有逻辑、最有道理的方法解决问题，解决不成就认命。肯定有压力和特别难的事情，但我们没有特别多的焦虑。

问：镁佳会是你的创业终点吗？你觉得留给创业公司的时间窗口还有多久？

庄莉：不好说。有时创业一段时间会想，原来有个老板坐在上面的日子也很舒服。有的人会变成持续创业者，有人创业后会变成特别忠诚的职业经理人，因为他更能理解他未来的老板，足以去包容和适应不完美的地方。我觉得几种可能性都有，但镁佳要做的是很大很长的事。

汽车这个行业我觉得还有大概三到四年的时间窗口，在这个时间窗口里，有能力把各种资源组合在一块的创业团队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