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满14天后,谢育成了村里的下沉党员。图中她在给村里的老人送生活物资。
早上起来,家门口有时候会放着一堆青菜和几把蒜苗,或者几个柚子,或者一袋农家酸菜……原来,大家知道我们家人口众多,禁不起消耗。
春天来了,我的小山村已经从寒冬萧瑟中渐渐苏醒,更让人欣慰的是,全村两千多人无一例确诊病例。
■ 口述:机关干部 谢育
■ 记录:中国妇女报·中国妇女网记者 姚鹏
时代的一粒尘,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但千万人众志成城,再大的山也能被移开。
今年是我与先生结婚第一年,按照风俗,今年的春节应当在婆家度过。由于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商量后决定今年春节干脆婆家娘家人一起过。于是,农历腊月二十八,全家八口人齐聚到了位于宜昌市点军区的婆家。
年前的山乡小村,随处可见的是各家团圆的喜庆气氛。当时,人们对于新冠肺炎还没有那么担心,最多是在问候的时候,顺带着向我这个武汉来的媳妇打听一下是否有更多的消息。
但是,仅仅过了一天,武汉封城的消息传来,这个山间小村过年的气氛立刻荡然无存。很快,村里的大喇叭响起了关于疫情的通报,以及不要出门的告示。接着,村里开始在微信群里通知各家各户上报返乡人员的信息,挨家挨户发宣传单,在重点家庭门口贴告示牌……很快,村民们便对谁家有武汉回来的人了如指掌,哪家有什么异动,聚餐的、打牌的……也马上会有人给村里打电话。熟人小社会,把互相监督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闷在家里,我跟先生每天要测两次体温,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感冒了,总觉得自己全身酸疼各种不适,体温也是忽高忽低……全家人都进入了紧张和焦灼的状态。尽管我们并未出门,但这种紧张似乎在无形中四处传染,左邻右舍全都大门紧闭。屋子旁边有块别人家的菜地,白菜萝卜长势喜人,生机盎然,但白天从来见不到人来摘,只是隔天都会少几棵。后来才知道,菜地主人都是趁晚上我们睡着了,或者是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才敢来摘菜……每天看到夜里消失的白菜,内心难免觉得莫名惆怅……后来我想,作为“武汉回来的一家人”,要打消乡亲们的恐惧和顾虑,最好的做法就是隔离自己。于是,我跟先生开始在楼上的卧室里单独隔离,吃住都不离开卧室半步。
虽然隔离在家,但相比于城市来说,山村最大的优势在于,很多生活物资都是可以自给自足的。因为是春节期间,节前每家每户都杀过年猪,新腌制的腊肉还在火笼顶上汩汩冒油,风干鱼风干鸡也在房梁上随风飘摇,鸡笼里的母鸡每天咕咕下着蛋,房前屋后自留地里一排排绿油油的白菜萝卜几乎取之不尽……
在我和先生隔离满14天之后,奇妙的事情却出现了……每天早上起来,有时候家门口会放着一堆青菜和几把蒜苗,有时候是几个柚子或者一袋农家酸菜……原来,大家知道这家虽然有两个武汉回来的年轻人,但都很乖,现在没事了……知道我们家人口众多,怕我们一天三顿地吃,禁不起消耗。
疫情期间,村里的大婶们经常隔空喊话,问我婆婆:家里的娃们还好吧?虽然隔着几个田埂,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无形中被拉得很近很近。
隔离生活终究也会遇到困难。妈妈是癌症病人,需要长期吃药治疗,年前来的时候没有料到会待这么久,药很快就不够了。村里原本有四个出口,但非常时期,都被大卡车或土石围堰拦上了。封村后想去市区买药困难重重,我们一家人焦灼万分。村里知道了我们的困难,同时发现好几家都有同样问题,有的家里不仅缺药,还缺其他基本生活日用品。于是,村里的大喇叭又响了:每家需要什么药物或者日用品,一次性列出清单,通过微信群或者电话发给村里,村里安排集中采购,用大货车采买回来的物品会放在村里的集中发放点,打包好之后写上名字,由各家戴着口罩自己去认领。山高路远的几家人,货车就一路缓慢行驶一一放在各家门口。农村里虽然没有志愿者之类的概念,但靠着这个办法,也帮助许多家庭成功度过了危机。
春天来了,我的小山村已经从寒冬萧瑟中渐渐苏醒,更让人欣慰的是,全村两千多人无一例确诊病例。这个难熬的冬天,我们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