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薄壳，金不换

■ 蔡浩杰 文/摄

大学毕业后，同学各奔东西，虽多留在广东，然而一个班一起“存在”的姿态是难再觅得。柳伟是会做菜的，我们好几次小聚都在柳伟的住处，有了这个“老板的饭堂”，我们这些游子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小小的厨房里刀和砧板的打击乐甚是悦耳，“滋啦”一声炒菜爆锅也能带起节奏，时不时传来一句“汤好了没啊”，紧接着便又多了几句“没耐心”的“斥责”……冷风乍起，柳伟自己养的绿植颤巍巍地抖动着，像极了即将入锅的空心菜。

黄瓜刨开，卷成柱状，撒上蒜蓉提味，蒸熟后青翠欲滴；煎蛋自是香的，摆盘讲究是这盘煎蛋的最佳表现。小到凉拌，大到秘制小龙虾，多是柳伟主持着“老板的饭堂”，也有帮厨围绕左右，可能是帮手，也可能是露一手。

笑声此起彼伏。周末约饭，这样的默契让本已分飞的老同学们又聚在了一起，而单单看着煲汤咕噜噜冒泡，那种慢慢沸腾的满足感就充溢在心。酒足饭饱，挥挥手，下次见。在陌生的城市，大家周末有个去处，可以避风谈心，甚是治愈。

节气会有记忆，它会很准时地唤醒了人们的回忆。而对于很久才回家一次的人来说，吃，也成了最朴素的想念。

“十一”假期回家，母亲专门炒了薄壳。薄壳，俗称海瓜子，浅海小蛤蜊。壳极薄，肉小而鲜甜。热油爆蒜，将吐完沙的薄壳倒入其中，盖锅盖焖几分钟，“哔哔啵啵”，一个个薄壳在高温下被迫开张。

做薄壳不用另外放盐，这份来自浅海最本真的甜便是最好的招牌。放少许辣椒佐味，金不换般地释放香气，调动味蕾，调和了辣椒的刺激和薄壳的鲜美，香。

蔡澜曾说：“享受这道菜，即使是碗底剩下的汤汁都不能放过，没有其它海产比它更鲜甜的了。”

贝壳类自有其懒人吃法，薄壳也有去壳卖的，那便是薄壳米，薄壳米吃起来方便，鲜甜味却似乎打了折扣。和吃螺肉、啜田螺少了一丝趣味一样，少去了盘里的挑挑拣拣，少去了舌尖与薄壳的亲密接触，直接吃薄壳米，仪式感上似乎也扣了分。

当然，薄壳米炒饭值得一试，一口米饭里，或白或红的薄壳肉在嘴里爆开，米粒也被鲜味慢慢浸润，仿佛吃掉了一整个夏天。还有做成薄壳烙也是极香的，点几滴鱼露，极鲜。

薄壳最好是夏天吃，肉大味美。夏天的夜晚小酌一杯，薄壳可算是最佳拍档。

“现在秋天了，薄壳会少了点了，下次看能不能吃到暑天的薄壳吧。”母亲似乎对我没能吃到当季肥美的薄壳略有遗憾。

“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深秋天寒，古人见不到雀了，海边蛤蜊的条纹和颜色与雀又很像，便觉得它们入了水，变成了这小蛤蜊。不知薄壳是哪种雀变的，只觉得古人的想象真是浪漫。雀鸟一去不回了，那蛤蜊便也是你了，深秋时节，宜想象，宜想念。

有约不来过夜半，炒薄壳，金不换。欢喜就欢喜罢，即使短得一瞬而已，都是人间惆怅客，想象你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