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宝藏女孩’征婚帖”被喷背后的真问题

■ 莫兰

最近，一则“79年‘宝藏女孩’征婚帖”在清华大学水木社区的婚恋板块里引发轩然大波。短短数天内，跟帖就被顶到了足足58页之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辱骂、嘲讽、诋毁和攻击，以至于有自媒体评论称“很难在一个网络征婚帖子中看到那么多恶言恶语”。

之所以“被喷成了筛子”，并非这位当事人秉持着怎样“惊世骇俗”的价值观，或是提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择偶要求，网友们的愤怒集中在三点：一是无法接受40岁还自称“女孩”，认为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他们更愿意称之为“宝藏大妈”；二是很多人认为，她的征婚贴只提兴趣爱好等“很不现实”的问题，隐瞒了非常多的“关键信息”，给人造成严重误导，用心不良。因为结婚就要顾家，应该更多地介绍作为女性的“功能性”而不是个人的兴趣，当事人房子、收入、经济状况等一句都没提，极有可能是月光族，何况40岁的女性在婚恋市场上几乎没有行情，“怎么好意思来征婚”。

从满屏洋洋洒洒的毒辣评论中，可以窥见对女性深深的恶意和严重的歧视。其中的槽点相当密集，主要有这几条：

首先，是婚恋市场长期存在的针对女性的年龄歧视。评判女性“价值”的标准只有青春貌美这一条，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贬值，而你的智慧、才华、阅历、人格、精神世界完全不被关注，不仅不是加分项，反而成了减分项。此次征婚事件中，“女生喜欢旅游=男性喜欢打游戏”的说法就是如此。

其次，是对女性的物化思想严重。认为女性的“功能”就是生孩子、干家务、照顾家庭，说白了，就是充当生育工具、保姆、佣人，如果不愿意遵从这种“角色安排”，就是离经叛道，不具备这些“功能”，就没有市场。故而，当事人的年龄让很多网友质疑她是否还能生育，认为她在婚恋市场上完全不具备竞争力。

再次，不承认女性是独立的个体，有不依附于他人的自我，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收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寻找符合自己标准的配偶。事实上，按照当事人描述的，旅游足迹到过20多个国家，光机票钱估计起步就得10万元以上，由此推算，经济收入不至于特别低。但网友却认为，她不应该到处玩，而应该攒钱结婚，也不宜“脚不沾地”寻找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灵魂伴侣，而是要脚踏实地找个人过日子。网友对她的自食其力似乎“选择性失明”，甚至还理所应当地把她挣的钱也当成了婚后共同财产来安排。

这三条，其实都被诟病已久，只不过此次集中爆发井喷，攻击的措辞，激烈程度令人震惊。

然而，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这个征婚帖在微博上的反响却截然相反——尽管也激起了轩然大波，但众多微博网友却表示：人家爱怎么选择是人家的自由，为什么要喷？很多女网友都感觉到不可思议，怎么去旅游也要被喷？为此，两边网友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分析，造成两个平台舆论“冰火两重天”的主要原因在于，水木社区以男性为主，而微博上女性人数众多。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针对女性的恶意和歧视，往往来自男性。

交织着诸多矛盾的婚恋市场是社会文化大环境的一个缩影，它如同小小的切片，反映出社会发展进程中的进步与问题。“79年‘宝藏女孩’征婚帖”事件所激发出的无法尽述和难以消化的恶意，再一次将我们推进舆论场的漩涡当中，陷入深深的叩问：思想的樊篱已逐渐被丰富多元的世界冲破的今天，对多种选择的人生，社会的理解度与包容度越来越高，然而，仅仅因为一个人的性别身份，便对其妄加非议，猛烈攻讦，突破了言论自由的底线，如此恶劣的行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培育出来的？恶意之源头到底是什么？知识的多寡，能否与性别平等观念的程度高低划上等号？我们的学校教育，是否应该将性别平等理念的传播纳入其中？

这些真问题都值得我们一一用思索解开，认真破题。

总之，性别平等之路还相当漫长，要弥合性别之间的误解、铲除性别歧视的土壤还需要付出更多努力。路漫漫其修远兮，“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我们当驰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