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云华
小时候,邻居家新生一窝小猫,最后生出来的那只,显得比它的兄弟姐妹弱小很多。而我偏偏就看上了这只普通的虎皮猫,好说歹说央求妈妈抱回来。从此,这只毫无姿色的小猫就成了我家的“九五之尊”。
记得那时一写完作业,我就跑到院子里去找猫玩。爸爸长期在晾衣绳上拴一个毛线球,猫常常伸出小爪把这个球挠来挠去,或是腾空而起,连着扑上好几个空。那时,我负责笑,它负责跳,我和猫都乐此不疲。玩累了,我坐在凳子上休息,而小猫就仿佛要给我演一出好戏似的去逗狗玩。
只见它沿着圆弧来回走着漂亮的猫步,小狗整天拴在墙角,分外羡慕猫的悠闲和自由,一次次蹲下来伸出爪子去挠猫。可惜就是挠不到,因为猫把距离把握得好极了,它恰恰就在比狗够得到的地方远一点点的范围活动。所以狗明明恨得牙根直痒痒,能做的也只是“嗷嗷”叫两声。
我见过最精彩的一幕:小猫逗了会儿狗,觉得新鲜劲过去了,伸出小爪在狗的脸上打了个类似人类的小“耳光”。狗气急败坏,跳起来去咬猫。说时迟那时快,猫一跃而起,跳上窗台,上了院墙,头也不回地远走高飞了。只留下狗疯狂在原地转圈圈,我估计这条可怜的狗一定抑郁了N+N回。
猫会跑去很远的地方玩,但神奇的是,哪怕贪玩的它出去跑了一天一夜,饿了也照样记得回家的路。它会把尾巴扬得高高的,理直气壮地回来要吃饭。记得那时爸爸每隔几天就去买一块动物内脏,切碎了拌在米饭里喂猫。切和拌也需要几分钟,猫总是很着急的样子,上蹿下跳,变换着腔调“喵喵”叫着。好像一会儿催促爸爸动作快点,一会儿又在责问怎么还没做好。印象最深的是猫尾巴,它从来不会摇尾乞怜,即使肚子已经饿到瘪得只剩一层皮,它仍然会使劲把尾巴竖得直直的,就好像你给它拌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记得爸爸总是一边拌饭,一边没脾气地嘟囔着“简直是爷爷”。
猫吃饱了就会找个暖和地“呼噜呼噜”睡觉去,这个地方经常是枕头或被子,所以我和猫经常和平共处地“同床共枕”。如果我先醒来,就会挠挠猫脖子。这时,它不管是睡着还是醒来,都会立马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下巴翘老高,舒舒服服享受我的按摩。作为报答,它有时会伸出爪子上的小肉垫在我手上来回踩,一张一弛特别舒服。
人们都说猫有灵性,这一点我深信不疑。记得老家冬至晚上讲究“熬冬”,就是肉里炖上粉条和冻豆腐,类似现在的“东北乱炖”。有一年,我把一块肉分成好几小份,一次只喂猫一口,吃完就把它抱到院子里,等我返回屋再喊它进来,然后喂一口再抱出去。如此重复几个回合后,猫立刻理解了游戏规则。后来就变成,它每吃完一口,自己就主动走到院子里,回头等着喊它。再后来,它直接就在门帘后守着,我一喊,它就进来。
后来,这只猫在我们家待了很多年,生了很多子子孙孙,但没有一只像这个“祖姥姥”那么冰雪聪明。
一转眼过了很多年,我外出求学、上班,网名永远叫“我是一只猫”。有时候,我就想,其实童年那只把尾巴高高扬起、跃上墙头的猫一直没有走远。月光下它的背影骄傲、孤单、自由、独立,它的眼神深邃、忧郁、温柔、空灵。我想,那只如水夜色中遗世而独立的猫,已经长在我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