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冉学鸿
吴中名士陆龟蒙幼而聪悟,有高致,明春秋,善属文。故后来虽未入仕,照样名动全吴,他曾路过饶州,只与三五知己饮酒酬唱,三天未去拜访刺史,刺史便坐不住了。景仰已久的名士过境,怎能不问,便率属官主动拜访。而陆龟蒙认为官员只是世俗之人,不值一见,径自拂袖而去。
陆龟蒙孤傲清高由来已久。当初其在湖州刺史张博手下任幕僚时,与庸官俗吏不相容,亦长袖一挥,告别都市繁华,到甫里过起半耕半读的隐逸生活,并以甫里先生行世,颇具几分陶渊明的气质。不过陆龟蒙的隐逸生活,可是比陶渊明更接地气。他拥田数百亩,有屋有牛有耕夫,常日里亲率耕夫下田耕种劳作,从不间断。唯一区别于山野农夫的是,耕作之余,顺手完成了古农具专志《耒耜经》。故既得文名、又得隐名,还以农学称名于后世。陆龟蒙笔下虽多田家诗,但绝非一般隐士涵养林泉习性。他曾书谈平生志趣,期望以“布衣之说”上干君相,以济苍生。身处庙堂之外,骨子里还是牵念社会与政治,这是传统知识分子改不掉的基因。
元好问诗评陆龟蒙:“万古幽人在涧阿,百年孤愤竟如何?无人说与天随子,春草输赢较几多?” 历来学者解读都是批评陆龟蒙诗风闲逸平淡,叹其满腹经纶,却躬耕南亩。其实,以元氏之敏锐,又怎会只看到陆龟蒙潜心农事,而忽略他同样擅长的书事、茶事、渔事种种。对陆龟蒙这样一位生活高手来讲,高卧东窗,携扁舟放浪于江湖的人生,太过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