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坚守铁路安全的“钢轨B超医生”

女子探伤班部分成员在铁路沿线探测钢轨。李晓川/摄

□ 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 周丽婷

疾驰的列车即将呼啸而来，一个女孩儿吹响了手中的喇叭，五个女孩儿协作，开始费力地把两台重达八九十斤的超声波钢轨探伤仪从铁轨上搬离，然后拉起一道绳子排成一排站在铁轨外。待列车驶出安全范围，她们又将仪器抬回到铁轨上，继续作业。

在石太线上，6个姑娘作业—避让—继续作业，这样的场景平均每10分钟就得重复一次。铁轨两侧的道床都是石块，常常因为上道下道，腿上被磕绊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但她们早已没有了那份“顾影自怜”。在四下无人的野外，疾驰的列车撩动发丝的片刻，女孩儿们或许在商量收工后是不是一起去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

近日，中国妇女报·中国女网记者走近石家庄工务段探伤车间女子探伤班。据介绍，女子探伤班每天探测的是火车行驶的两条钢轨上有没有“毛病”，好做到防患未然。因此，她们也被称为“钢轨B超医生”。

石家庄工务段负责人楚晓告诉记者，探伤工原来一直是男性担当， 2016年5月石家庄工务段成立了女子探伤班，共由16名女大学生组成，平均年龄只有27岁，可以说是清一色的“90后”。

当日7点50分，女子探伤班的一支分队已经着好装列队准备出发。班长是纪丹妮，安全防护员是冯珍，执机手分别是苏妍、李盼一组，杨佳靓、吴聪一组。

检查仪器、校正灵敏度、给仪器加水和酒精混合物、带好电池等备品，一样也不能少。

纪丹妮对记者说，她们的日常工作范围主要是石太线、石太客专、直通线、西环线等，当天的任务是石家庄北站站内股道及道岔，和平时一样，要徒步完成至少6公里的探伤铁轨作业。

据了解，整个石家庄工务段负责1900余公里钢轨的安全，铁路探伤工们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作业，无论风霜雨雪，一丝不苟地保障过往列车的安全运行。

正走着，只听见安全防护员冯珍手中的喇叭吹响了，这是警示，提醒一列火车即将过来。

姑娘们赶紧把探伤仪抬起来搬离轨道。苏妍说：“刚上班的时候，抬机子是个老大难。一台探伤仪近百斤，要4个姑娘才能勉强抬起来，遇到高大的道床，还要老师傅帮忙。那个时候大家腿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抬机子时磕碰的。有一次下道时我让钢轨绊倒了，还在现场哭鼻子呢。而现在转线、避车，抬上抬下每天多达百余次。”

记者跟随姑娘们一起作业，好几次曾试图帮着抬仪器，但重得好像用不上劲儿。记者不带任何东西地躲避火车，却依然走得跌跌撞撞。纪丹妮说：“道床大都是碎石块铺成，有些线路的道床比较高，而且特别陡，最高的地方上下落差将近两米，摔倒是常事。”

探伤仪在钢轨上推行。这种看似简单的操作，需要姑娘们既有力量又用巧劲。她们走在钢轨内侧，踩在枕木的斜坡上推行，而在左右两股钢轨上的站位不同，又要求她们左右手都能操作，一旦掌握不好平衡，仪器就很容易掉下来。尤其是冬天的钢轨特别光滑，探伤仪还要在钢轨上喷水才能作业。这又加大了作业难度。苏妍记得有一次刚下过雪，仪器推在钢轨上，一步一掉车，后来他们折下线路边的树枝当扫帚，前面有人扫雪，后面负责推仪器。那天结束以后，每个人的帽子和围巾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冰碴儿。

姑娘们从容地作业着，仔细地看着显示屏，观察波形，校对伤波。出现了一个波形，用另外一台仪器再来校对。或者不时地用锤子敲打铁轨，跪在地上俯首聆听。 “对于铁路来说，哪怕是一毫米的裂纹，就有可能造成致命伤害。特别是春运期间，列车运行密度增加，铁轨的负荷量增大，而且每年春运都是最冷的时候，钢轨比较脆，这就更需要我们及时检查钢轨，容不得半点儿马虎。” 纪丹妮说，“这就好比医生听诊、号脉，针对发现的出波情况确定伤损位置，然后通知相关车间及时处理。”

几年来，姑娘们借助仪器、根据经验，已及时发现轻重钢轨伤损上百处。这些日子正值春运，姑娘们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春运期间是我们最忙的时候，也是责任最大的时候，我们更需要耐心细致，不能留下一点儿安全隐患。”

记者看到李盼的嘴唇干裂爆皮，这个湖北姑娘尽管到北方工作三四年了，依然有些“水土不服”，“这里的气候太干燥了”。

纪丹妮对记者说：“我们不敢多喝水，早餐也从不敢喝豆浆，因为上厕所是个问题。”

艰苦的环境、高强度的工作，姑娘们有没有动摇过？

李盼说：“大学时想象着自己有一天是坐在高楼大厦里画图纸、搞设计的，没想到是这样的工作状态。”这个可爱的姑娘是为了爱情和男友一起来到工务段的。“但后来一想到那么多回家的人，在我探过的路上能放心坐过去，感觉很欣慰呀！”

“90后”姑娘们凭着对职业和人生的深刻理解，不仅走出了最初的迷茫和不适应，而且已然成为钢轨上最坚定的守护者，是同事们不敢小瞧的一支战斗队伍，更是铁路线上一道别致的风景。

下午两点，姑娘们完成了一天的探伤作业，脱下工装和防护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开启五彩斑斓的业余生活：看电影、逛商场、聚会。她们在不同的爱好中绽放生动的青春。

年前抽时间烫了头发、做了美甲的李盼，一身新装亮相在爵士舞的课堂上。“爵士舞是在大学爱上的，当时觉得跳舞的女孩很美，自己就学了。”李盼业余时间教小女孩儿们跳舞，平均每周去3～4次，周末和平时的晚上她也跳舞，“跳爵士舞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而且也能增加自己的自信。”音乐声中，李盼活力四射，光彩照人。

相比李盼的“动感”，苏妍和杨佳靓属于“文静派”了。苏妍的喜好是演小品，“当时在学校的广播站主持几档节目，现在演小品其实是阴错阳差开始的，经验不多，演过的角色也不多，主要是想让自己的经历丰富一些。”

杨佳靓则是个喜欢故事的人，书本里的、荧幕上的；现实的、虚幻的；过去的、未来的，闲暇时她就任自己天马行空地构想，近来她爱上了写影评。“哪部电影的画面更精美，哪部电影的逻辑衔接更紧密，哪部电影的故事走向令人拍案叫绝……电影放映结束，影厅里的灯一亮起来，我就快速地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将整部电影里想要吐槽的点一一记下来，等到回家后慢慢编辑。”

从杨佳靓所写的几篇影评里，能够看到一个“90后”的独立思考。“我写的影评看得人不多，只能算是自娱自乐的一项爱好了。” 杨佳靓有些腼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