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寂寞从人谩

■ 冉学鸿

古代女子教育以家学为主，破天荒公开招收女弟子，当从特立独行的李贽开始。李贽在学界以叛逆闻名，万历五年，他出任姚安知府，因受不了管束之苦，任期未满便辞官归隐，专事著书讲学。李贽的反叛，主始于学术立场，他以“异端”自居，最见不得就是假道学，曾斥这些人：“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以为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存高官，志在巨富。儒学统治时代，直接否定其至尊传统地位，无异于石破天惊。

尽管朝廷给李贽冠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他还是将“离经叛道”一条路走到底。李贽把《水浒传》之类不为正统看重的小说、戏曲与儒家的“六经”相提并论，认为这些才是“发愤”之作，价值远在《论语》《孟子》之上。他关于《水浒》的评点，对后世张竹坡、毛宗岗、金圣叹等人影响甚大。在文学理论上，李贽秉持“童心说”，认为“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主张释放人的自然本性和真情实感。明“公安三袁”与清“性灵说”倡导者袁枚于此受益最多。袁氏兄弟也算文坛巨子，专门追随他一住三个月。袁子才后曾公开招收女弟子数十人，亲编《随园女弟子诗选》，大概也受李贽影响。不过袁枚声名不甚好，此举留了不少话题，暂不讨论。

李贽崇尚真奇，不迷信权威，主张男女平等，其思想当时影响很大。初到湖北黄安，他和耿定理共同聚众讲学，放言高论，引发同耿定理兄长耿定向正统观点的激烈冲突，双方水火不容。耿家门人也分成了两派，竟至以拳脚来解决真理问题。这种混乱情势下，李贽不忘以诗铭志：“若为追欢悦世人，空劳皮骨损精神。年来寂寞从人谩，亚有疏狂一老身。” 当时耿定理去世了，李贽失去依靠，眼看要从耿家灰溜溜搬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