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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5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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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拈一座爱的城

过去的点点滴滴,有很多爷爷都记不清了,唯独抹不去的是:那一年,她被姑父背过小桥,来到他的身边。只是一牵手,便是地老天荒……

■ 钟玲

周末整理书柜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夹杂在各种书籍中的一本厚厚的相册,那是我在江西赣州所拍,蓝天白云下的青山碧水,木屋天井下的石板青苔,汉仙岩年迈、独自修行的女居士,芙蓉寨古老的客家围屋……翻看那未有一丝褪色的一张张照片,曾经的一段往事也像潮水一般涌来。

江西省赣州市会昌县筠门岭镇,有一个青山环绕溪水长流的小村庄,名叫芙蓉寨,始建于明朝宣德年间,已经有580多年的历史。朱姓族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6年前的夏天,我曾在那里住过一个星期,小小的村寨白天所见是“风吹稻花香,小河水流淌”,夜里陪伴着我的是“抬头便是满天繁星,耳边萦绕阵阵蛙鸣”。

除了美丽的自然风光,芙蓉寨让我心心念念的还有一对恩爱的老夫妻。

跨过小桥走进芙蓉寨,触目即是里外三圈状似扶手椅的客家围屋,青色的砖瓦,雕花的石窗,卵石铺道石阶蜿蜒曲折。高低错落的围屋,因为年代久远,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唯有朱氏宗祠里的雕梁画栋还依稀可见曾经的荣耀。走过那满是青苔斑驳不平的卵石路,“椅子”右手边那条小路尽头的旧屋,斑斓的木门一直敞开着,若不是看到柜台上摆放着各种商品,谁也不会想到,那竟是一家小商店。住在那里的是一对年逾古稀的老人,朱疋桂和妻子蔡四招。

热情好客的老人们说的是客家话,对于我这个外来人,非常乐于回忆他们经历过的风雨。奶奶不善言辞总是憨憨地笑着,胡子花白的爷爷雷厉风行,他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起他们的故事。

岁月如流水,容不得人们彷徨就转瞬即逝。那时的他们,已在围屋里携手度过了66年的时光。

1937年,朱疋桂出生在芙蓉寨的围屋里。3岁亡母,4岁丧父,只有爷爷和他相依为命。当地盛行娶童养媳,于是,在他爷爷的主张下,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将同样父母双亡的蔡四招娶进了门。那一天,他懵懵懂懂地被安排在朱氏宗祠,等着迎接他的小新娘。而她,盖着红盖头,听着唢呐声,被姑父背着走过小桥,踏进了朱氏宗祠,诚惶诚恐来到他的面前,从此,便成了他的妻。

“她是被姑父从邻村儿背到这里来的,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齐鸣,在乡亲们的见证下,拜过了天地,我们就成了夫妻。”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婚礼,一脸沧桑的朱爷爷说,他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这个片段。那一年,他9岁,新娘7岁。

回忆起年少时光,爷爷的眼睛里都是光芒。古老的小村寨,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影子。那年,他和她一起在村口的大树下打盹儿,在围屋外的小溪里抓鱼;那年,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过那坑坑洼洼的路,绕过小村,绕过围屋;那年,他上学了,她每日在家里劳作,日落时就坐在老屋的门口等待他放学回家。

或许,他们从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唯一的信念就是,无论过多少年,他们都要在一起。

爷爷说,年少时不懂什么是夫妻,小时候只是把她当妹妹。直到成年,两个人圆了房。可是初结婚时年轻气盛,他经常与她吵架,待孩子们相继出世,他才渐渐明白做丈夫的责任,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漫长的时光里,他们一直携手并肩而行,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将小家庭渐渐壮大。1965年的时候,爷爷曾离开家到南昌打工,在外一年半的时间,那是他这辈子和妻子唯一的一次分离。后来回到村子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在小小的围屋里,天热时,她为他擦汗;天冷时,他为她盖被子。他们一起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出世,一起为艰辛的生活而努力。改革开放后的1982年,他开了家小商店,卖一些食品和日用品。那时,围屋里住着很多乡亲,他的生意非常好。直到20世纪90年代,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在村子里盖了新房,搬出了围屋,商店的生意才渐渐地“跌落”。而他的家因为不断添丁,孙子孙女们一个个出世,再也住不下了。于是他便以一年40块钱的租金租下了现在居住的这间小屋。

2000年后,因年久失修,围屋里很多房子都已经坍塌,越来越多的人搬出了围屋。2012年的时候,216间狭小的围屋里,只居住着20几户人家,50几口人。后来,朱爷爷的孩子们也逐渐从围屋搬了出去,曾经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只有两位老人仍然守在租来的旧屋里。对于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们有着很深的感情。虽然儿子们居住的房屋已经空置,他还是会定期进行维修,老屋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们的牵挂。

从7岁来到朱家,蔡四招从没有走出过这个小镇,只有每逢农历1、4、7日的时候,她才会和丈夫轮流着去镇里赶集。哪怕是丈夫生病时,她也只是在家中料理商店,在门口的藤椅上望着围屋大门的方向,等待丈夫的归来。其实,小商店因为围屋的没落生意早已一落千丈,她从不知这个商店每个月赚多少钱,只知道能够基本满足他们的生活,而所谓的生活,只是买米买菜。

在他们的人生里,守着老屋,便是岁月静好。

我好奇地问,为何不搬出去和儿子住?爷爷说:“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生活。这样住着,挺好。”虽然只上到小学四年级,文化并不高,爷爷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对于过去的苦难,他总说记得不太多,最觉得欣慰的是三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新房子,不用委屈在围屋里。说起他和老伴儿的婚姻,他笑着说,也曾想过离婚,因为性格不合,经常小打小闹,但到了20世纪80年代,他终于放弃了离婚的念头,因为他那时开始明白,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谈到对妻子年轻时候的印象,他撇撇嘴说,就是一般人儿。看到他的态度,也不见蔡四招生气,她仍然微笑着看他,目光里满是温柔。

听完他们的故事,再看他们生活着的围屋,忽然就明白了他们的笑容从何而来。从儿时的竹马绕青梅,到少不更事的磕磕绊绊,再到年老后的恩恩爱爱携手到白头,他们见证了围屋的繁华与没落,围屋也陪着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是时光拈了这座爱的城吧,浇灌了婚姻这朵永不凋谢的花,一转眼就是一生。

临别时候,我“偷偷”地拍了他们许多照片,还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再次回到围屋看他们,可惜一直未能成行。就在前几日,我偶然在一篇游记里,看到了曾经到过的芙蓉寨,古老的围屋依旧是我印象中的模样,惊喜的是在那些仍然生活在围屋的老人们中间,我看到了朱爷爷和蔡奶奶,一别6年,他们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淡然的目光,明媚的笑容。

一生很短,一生很长,72年风雨同舟,每每想起他们的故事,心中总是有一丝温暖在升腾,是他们让我知道了:平平淡淡的相守也是一种幸福。合上相册,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这样一幕——过去的点点滴滴,有很多爷爷都记不清了,唯独,那一年,她被姑父背过小桥,来到他的身边。只是一牵手,便是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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