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世界里,嗅觉记忆最奇幻,似乎没有标准公式,只能用主观形容词,掺杂着个人喜好,和一些跟记忆关联的感性。可以很近,也可以飘得很远,这一秒萦绕,下一秒又飘散开来。这些年我陆续也走过一些地方,回忆起来除了画面和片段,还有气味也会模模糊糊掺杂其中。有时候觉得,如果气味可以保存下来,随时拿出来闻一闻该有多好。
■ 花果山
感官世界里,嗅觉记忆最奇幻。声音可以用分贝大小来定量,颜色有RGB色彩对照表,而嗅觉似乎没有标准公式,只能用主观形容词,掺杂着个人喜好,和一些跟记忆关联的感性。可以很近,也可以飘得很远,这一秒萦绕,下一秒又飘散开来。不具体,难以把握,反而能够无处不在。
年初去东北滑雪,刚好赶上腊八前后最冷的时候。刚踏出机场就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呛了一大口。调整好呼吸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吸气,“就是这股味儿!” 我在心里说。那种直钻脑门、让鼻毛颤抖的清冽干冷的味道,跟我在加拿大上学时,冬天早上出门吸的第一口冷空气的味道一模一样!
然后,一大片记忆随着这股冷气赶来,我坐在去雪场的大巴,窗外荒茫的雪景像过电影一样,伴着雪景,我把上学的日子细细回想了一遍,脸上挂着憨傻的笑。
我从小对气味就比较敏感,虽然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没有一件干净的白校服,但会跟妈妈指定说,我要用这个牌子的洗衣粉,会在超市把洗发水的盖子打开每个闻一遍,能清楚辨认出身边亲近的人的味道。上学的时候,大家校服混在一起,我拿起来闻一闻就知道哪个是我的,哪一件是我好朋友的。
后来陆续也走过一些地方,回忆起来除了画面和片段,还有气味也会模模糊糊掺杂其中。比如在帕劳,我特别喜欢暴雨过后山林里冒出的热带植物香气树,还有身上被阳光晒干的海水味。非洲的旷野上充满了说不清楚的自由气息,让人只想张开双手飞奔。摩洛哥的古城小巷子里是香料混着有地毯的粉尘味,偶尔路过餐厅,会闻到一股塔吉锅的牛肉香。而泰国到处都是让心情愉悦的柠檬草味儿。法国尼斯的海风中有生蚝配香槟的味道还有冰激凌的甜。香港的夏天散发着暧昧的黏腻,最治愈的不是商场里的冷气,而是小巴空调里吹出的一阵阵玉兰花香。
前年我回了一趟加拿大,去看了我的寄宿家庭的“爸爸妈妈”。高中毕业刚到加拿大的时候,因为有他们的照顾,我融入新环境并没有太过费劲。
这个家是我对这个陌生城市最温柔的打开方式。房子不大,记忆里永远有一股暖烘烘的炉火味道,厨房里是甜甜的烘焙面包香。上次回去,“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刚出院在家里休养。我走进家里,一闻到烘焙香味道里夹杂着医院的酒精味,鼻子就酸了。
从“爸爸”的房间里出来,我和“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她拒绝了很多人的帮助,70多岁了每天仍然在工作,一周当一次志愿者,早上会从花园里摘下最新鲜的花放在爸爸床头,花园打理的还像从前一样好看。她在拆礼物的时候,还会露出小女孩的神情。
临走前,我握着她的手说:“幸好还能闻到厨房里甜甜的面包香,让我相信,你总是会用最好看的样子来面对生活中所有的糟心。”
回来之后,我们联系不多,偶尔挂念她的现况,只要想到那股烘焙味儿,就会安心一些。有时候觉得,如果气味可以保存下来,随时拿出来闻一闻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