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不是看在我们彼此划清界限与范围后,才去付出的爱;而是在漫漫长夜,黑暗如漆的未知中,也能迸发出无限勇气,去坚信的爱。
■ 王宁泊
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没有太多交往的两个人,彼此分开很多年,最近也不会再见,可还是会时不时觉得,两个人一样都在怀念对方。
就像电影《冷山》那样。有时一切仿佛是宿命,遇上即爱上……
我虽然不太相信,真正的爱会通过“一见钟情”这样的方式来临。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心中最向往的,还是在目光刹那的接触时,有一种灵魂相通的邂逅。就像是《冷山》中,在世外桃源的冷山镇,群山谷地,白色的花洒满院落,高大的树撑起荫庇,英曼在田里悠闲地犁地,艾达坐在马车上,弹着钢琴缓缓经过。
有一个场景,让我尤为心动。一个雨夜,艾达家举行晚宴,英曼来到艾达家的门口,艾达出来,试图与英曼聊些什么,艾达一直在努力找话题,可是英曼打断了这尴尬的对话。英曼说其实不用说什么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就好。
看看天空是什么颜色,观察老鹰如何起飞,想想早上起床的时候,会不会因为思念某个人而感到心痛……这就是英曼的爱。这种爱,无法用语言来说明白,那就不要试图去诉诸语言,我们既然能够感受的到,能够看得到这爱的存在,那就用沉默来表达深深的爱意,最动听的情话,就是我看你时的眼神。不曾有荡气回肠的承诺,只是漫长艰辛的等候……
倘若冷山镇真的是什么世外桃源,那么艾达与英曼就是童话里的王子公主。可是个人的命运在时代的面前,除了卑微还能有怎样的姿态?在南北战争的背景下,一切都仿佛战场上飘散的炮灰。被迫奔赴战场的英曼,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几个月就能凯旋。艾达独自留在冷山镇,不断地给英曼写信,却没能收到一封回信,连墙上不断增加的、死在陌生土地的战士的照片中都没有英曼的消息。
原本就相处不多的感情,之后是三年的漫长等待。
英曼的回家归途,从树木葱茏的夏天到白雪皑皑的冬季,海滩上生吃螃蟹,田野间啃食生虫的玉米,两条跋涉的腿,一颗为艾达而跳动的心,还有战争留下的、长久不愈的伤疤。英曼一路躲避着民兵的追捕,双手被镣铐紧紧锁住,即使拖着几具尸体也要不断前进。
“我将毫发无伤的穿越枪林弹雨,村夫的刀刃无法将我砍倒,刀匠的铁钩难以令我破相。我要去寻找你。”即使死亡日夜相随,即使生命岌岌可危,无论是伤痛、枪炮、饥寒……这都无法令英曼屈服,只因他相信,艾达在冷山等着他。
战争前的艾达,完全就是为艺术而存在的化身,是年轻高贵、无忧无虑的牧师的女儿。可是当战争降临,父亲去世,艾达憔悴的坐在屋檐下看书,头发凌乱,衣着也不在光鲜亮丽,因为一只公鸡的袭击,她一手拿着书,一手紧握着木耙驱赶。从只会绣花不会缝衣,只会插花不会种菜,慢慢成长为亲手种植蔬菜、修建围栏、饲养马羊,同时还没有忘记在烛光下弹奏钢琴,阅读诗歌,等候英曼的归来。
生活的贵族,也许很多时候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但是决定性的,还是我们对待生活本身的态度。艾达放下自己高贵的身份去从事农场的工作,赋予已经荒芜的农场新的生机,可是面对不幸与悲苦,还能够心怀善念,满怀期待的把每一天过得诗意、美丽。
艾达痴痴地等候,英曼最终还是回来了;英曼不远万里跋涉,最终也见到了艾达。但是,也许上帝都没想到,两个人重逢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天,便又人鬼殊途。英曼为了保护艾达免受恶霸民兵的攻击,受伤身亡。我不解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结局,难道真正的爱情,都是这样短暂的吗?
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去相信这种故事。是不是从前的人,更愿意像艾达与英曼这样,相信爱情,“一生只够思念一个人”。无论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还是“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理想中的爱,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存在,深爱一个人的同时,就意味着会深信一个人。“信”,不管是针对爱情,还是社会中的种种实践,都是我们最真诚情感的表露。因为我们知道,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时都不一定是真实的。为了保护自己,总有人会说出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言语。可是当我们爱一个人,就会愿意去相信,相信直觉最深处的冲动。真相往往是复杂的,其中包含有很多的矛盾——理性无法引导绝对的信任,只有爱才能引领我们走向信任。
现在我常常听到人们说,要用经济学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于是在每一件事上,我们都去精心的计算自己的“成本”,自己的“收益”,“长期收益是什么,短期收益是什么”。我们开始习惯去评估一个人的价值,然后为自己的感情,寻找一个最大的价值归宿。精心设计与计算,每个人在爱情中都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使得我们的感情反而更加的廉价,面对一点点的困难,都可能导致我们反复琢磨,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值不值”。
真正的爱,不是看在我们彼此划清界限与范围后,才去付出的爱;而是在漫漫长夜,黑暗如漆的未知中,也能迸发出无限勇气,去坚信的爱。
但是,即便这样,在冷静下来的时候,我还是更愿意把这样的爱,这样的等待,永远封存在书页间,光影里。抑或者,只是要求自己将这样的真爱,化诸自身的行动,而非在心中祈求爱人也能如此。对真爱的信任,由这份信任而需承担的痛苦,且让我一人承受就好,我又怎么能忍心,因为我,耽误我所爱的人那么宝贵的时光;怎么会狠心自私到希望我爱的人,无视韶华流逝只为守望归人?
倘若可以,我会选择一开始就在她身边;如果命运一定让我们长久分离,那我恳请她一定要忘记我。
我不想去追求两个人的所谓的荡气回肠的爱情神话,我只想她拥有现世的幸福。当我站在窗外,看到她幸福的模样,也就满足地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