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基·德·圣法尔：艺术是自我疗伤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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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李黎阳（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如果你到过巴黎，应该不会错过蓬皮杜国家艺术和文化中心，而它旁边还有另一处“风景”，那就是位于蓬皮杜与圣梅利教堂之间的斯特拉文斯基喷泉。长方形的水池中，16组充满童趣的电动装置一边旋转一边喷水，稚拙的造型、亮丽的色彩于喧嚣中营造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这件作品是法国新现实主义艺术家妮基·德·圣法尔（Niki de Saint Phalle，1930~2002）及其第二任丈夫让·汀格力应法国总统密特朗之邀，于1982年~1983年合作完成的，其灵感源自曾一度活跃于巴黎的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

一般来说，童趣总会与单纯快乐联系在一起，但长久执着于“童话世界”的妮基的创作，却是由疗伤开始的。

妮基生于法国巴黎，她的父亲原本是一位银行家，但在她出生的那一年破产了。在她7岁时，随父母迁居美国。妮基是在一个畸形家庭环境中成长的，11岁时惨遭亲生父亲性侵，而脆弱与暴躁是母亲留给她的最深刻的记忆。缺少家庭温暖的妮基，在18岁时，选择了与长她一岁的亨利·马修斯私奔，并于第二年举行了婚礼。1952年他们移居巴黎，妮基随即进入一所戏剧学校学习。在此前后，她作为平面模特，先后登上了《生活》《风尚》杂志的封面。早婚早育使得妮基在25岁时就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生活的烦扰与童年的梦魇纠缠在一起，导致了精神危机。作为一种治疗方式，她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了绘画创作。也就是在此时，妮基与新现实主义艺术家、瑞士人汀格力开始走到一起，并开始创作以魔鬼和儿童为题材的集成作品。1961年，妮基开始了她的“枪击绘画”创作。她将颜料包藏在画板与画板上的石膏浮雕之间，再用枪向它们射击，被子弹击中的颜料包炸裂开来，并顺着画面往下流淌。通过这种带有暴力意味的枪击行为，妮基长期压抑的憎恨得到了释放。至1963年，在汀格力的帮助下，她组装完成了12件名为《射击》的装置与行为艺术作品，这些作品在世界各地展出，妮基不但自己射击，还让观众也参与进来，艺术家劳生伯、好莱坞明星简·方达等人都“享受”过这一创作过程。这种带有偶发性质的创作，在带给妮基声望的同时，也使她陷入了重复自己的困扰，并且，这一系列作品从一开始就广受争议，艺术评论家皮埃尔·雷斯塔尼对这一创造予以肯定，并将她纳入新现实主义麾下；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策展人威廉·塞兹却严厉批评妮基对待艺术充满恶意的态度，并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使现代艺术倒退了30年。

1963年，妮基开始用化纤布料和塑料植物等材料制作软雕塑，但这些破碎的“布娃娃”不但面部丑陋，甚至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恐怖气息。1965年，受友人之妻怀孕的启发，妮基开始了“娜娜系列”的创作。在法语中，Nana是对女人的俗称，妮基赋予她的“女人”们以健硕的体态、明媚的色彩。那种与男性形体截然对立的圆滚滚的造型，可视为自由、自信、独立和快乐的女性宣言。最著名的一件娜娜是1966年为瑞典斯德哥尔摩现代博物馆设计制作的巨型装置《她——一座大教堂》，这件长28米，宽9米，高6米的“可居住的女人”里面包括一个画廊、一个电影院和一个小型酒吧，观众需要通过阴道进入她的体内。这一表达生命之源的作品，不含有任何色情的隐喻。妮基说：“我要创造一个新的母亲，一个母性之神，在她的身体里得到重生。”这种流畅圆润、诙谐幽默的特征后来也被她延伸到男性形象的塑造上。

自从1955年在巴塞罗那邂逅高迪设计的奎尔公园，妮基就萌生了建造一座自己的雕塑公园的强烈愿望。1978年，她终于有机会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卡拉瓦乔镇卡拉乔洛兄弟的产业上实施自己的计划。这座“塔罗公园”于1998年5月正式对外开放，园中22件大型雕塑，正与塔罗牌的图画牌数目相等。这座建了20年的花园，圆了妮基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童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