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爸爸经常拿布谷鸟的故事教育我们要做好当下的事儿,早立志,多读书,力争做个小勤奋。母亲也总是教育我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劳动。如今,我离开故乡已经28个年头,这个夏天,大院布谷鸟的鸣叫比往日更加密集欢实,我时不时地打开南窗,聆听鸟儿“边黄边割——边黄边割”的鸣叫声,关于故乡的回忆立刻鲜活灵动起来,温暖亲切幸福也溢满于心。
■ 郭小虹
我家住在京西部队大院,这里林木茂密,也是鸟类的乐园。入夏之后,大院里的布谷鸟鸣此起彼伏,清脆嘹亮,让我常常陷入对故乡和童年的回忆中。
我的故乡在陕南,相比北方麦子成熟得要早一些,一般在端午节前后收麦子。那时哪怕是小学也会放农假,农村的孩子都要回家帮助父母收庄稼。
我特别渴望有同学能邀请我去他家帮农忙,跟着人家拿着小镰刀下地去割麦子。新麦子面做的馒头会有甜丝丝的味儿,咬起来会粘牙,烙出来的锅盔香喷喷,做出来的面条特别筋道有弹性。唯一不好的是收麦子时,出点汗,脖子被麦芒扎过那种又辣又痒又痛的感觉不好受。
此时农家黄澄澄的杏子也熟了,轻轻一挤果肉与果核分得开开的,果肉香甜,满口生津,那才叫夏天的味道。
正是这个季节,布谷鸟的叫声特别悠扬,仿佛演绎着“边黄边割——边黄边割”的传说。传说古时候有一位老农在河的两岸种了许多麦子,盛夏麦子长势很好,老农每天都去麦田里察看。东边的一块麦子黄了,老人说不急等全黄了再割;西边的一块又黄了,老人又说不急,等全黄了再割。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河水大涨,淹没了河两岸的庄稼,老人当场就气死在田边。传说含恨离世的老人,死后变成了布谷鸟,每到麦子快黄的时候,就来提醒大家“边黄边割——边黄边割”。
爸爸经常拿布谷鸟的故事教育我们要做好当下的事儿,早立志,多读书,及时完成功课,要努着劲儿地往前走,力争做个小勤奋。
小学二年级我们全家还在小镇居住,小时候贪睡,叫我们起床上学是最费劲儿的。爸爸很慈爱,总是一边帮我穿衣服、一边把花布书包挂在我的脖子,哄我说:“我女儿听话,布谷鸟都起来了,都叫了好多遍了,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可能是布谷鸟的故事在心里印象太深刻了,我一听到布谷鸟三个字,就好像看到那个哀怨的老农似的,往往是一个激灵,马上起床,胡乱洗把脸,就跟着爸爸上学去了。
我的母亲也总是教育我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要学变成布谷鸟的农人,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劳动。
去年4月29日陕西作家陈忠实先生病逝,中午休息我到王府井书店,收藏了先生的散文集《生命对我足够深情》。阅读文集里《难忘一种鸟叫声》一文,倍感亲切,因为文章里也有对布谷鸟的回忆,文章把鸟鸣描述为“算黄算割——算黄算割”,与我们陕南人的“边黄边割——边黄边割”发音稍有点差别。
从西安回故乡必走银福高速公路,途经陈忠实先生的故乡白鹿原。去年回家经过那里,打开车窗,多么希望听到他作品里描写的布谷鸟“算黄算割——算黄算割”的声音。举起手机拍下高速公路右侧氤氲着紫气、广袤无际的平坦原野,想象着作家在麦浪汹涌的原上村庄里用6年时间完成50万字的《白鹿原》……
写作也如收割,思路和灵感稍纵即逝,心里有了主题,就得及时动笔,笔就是作家心里的那把镰刀,文章就是他要耕种的田。
我1990年考入北京读大学,算算离开故乡已经28个年头。这个夏天,大院布谷鸟的鸣叫比往日更加密集欢实,我时不时地打开南窗,聆听鸟儿“边黄边割——边黄边割”的鸣叫声,关于故乡的回忆立刻鲜活灵动起来,温暖亲切幸福也溢满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