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欠了您一生一世的拥抱

22年前，妈妈是怀揣着我的照片、流尽最后一滴泪走的。如今，每每想起妈妈，我的心像被鞭子抽打般地疼痛。妈妈，是您透支了生命换取了我们的前程。

■ 郭小虹

心安之处是故乡。如今故乡的样子逐渐微缩成父母长眠的青山之下墓地的样子。

父母的合墓坐落在秦岭南坡腹地山阳县城之南的九寨村西边平缓的坡地上，墓地东面500米处是我们家的老宅院，墓地西面是一条幽深的山谷，而山谷对面就是烈士陵园。墓碑上方是“光启后人”四个字，右侧爸爸的那联是“一世刚直无畏无私”，左侧妈妈那联是“终生勤朴贤淑通达”。然而，所有形容词都难以概括父母亲的优秀品质，以及他们的养育之恩。

妈妈是58岁走的，太早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尽孝。那时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妹妹还在西安美院读书。后来我一直想动笔写写妈妈，而每次都伤心得不能自持；同样身为画家的妹妹至今也无法去为妈妈画张肖像，因为我们内心都不愿面对妈妈的过早离去。

22年前，妈妈是怀揣着我的照片、流尽最后一滴泪走的，我欠了妈妈一生一世的拥抱！

我儿子3岁多那年，我带他回家过春节，去给妈妈扫墓。当时她墓前黄灿灿的迎春花一丛丛地怒放着，动人心魄。站在妈妈墓前就像站在妈妈身边一样，恍惚中希望妈妈能走出来，我们能在明媚的阳光下抱上一抱。

2006年母亲节，在成都生活的妹妹想妈妈了，去花市买了大束菊花，抱回家插在花瓶，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刚68朵。天呐，如果妈妈活着也是68岁啊！

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妹妹发短信息给我，当时正在会议室开会的我再也忍不住了，出了会议室的门，在洗手间用一捧捧清水，洗去一捧捧如雨的泪水。那条短信一直收藏在我的文件夹里，我坚信妈妈在天有灵。

去年冬天一个早晨，我梦见了妈妈！妈妈拥抱了我。好像是准备参加同学会，着急穿不好衣服，后来不知怎么就进入一个很深的房间，在门口我看见笑盈盈的妈妈，那么真切，我紧紧地抱着她，我想贴近她，但抱着妈妈的感觉就像抱着枕头或者衣物，我心头一沉，醒了。

正是清晨6点钟，拉开窗帘，远方楼群之上飘着一条条呈水纹状的黛青色的云。我一直深深地渴望梦见妈妈，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更多的是梦见爸爸。

远方的妈妈，你过得好吗？永远难忘25年前那个春节，您路过鱼市，想买几条，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买，因为您要把挣到的钱省下来，给我们凑学费。那时爸爸身体不好，您同时供我和妹妹两人上大学，日子过得很紧张，必须加倍地干活，才能确保我们完成学业。

年轻时跟着爸爸走南闯北，在南京、西安等地随军，见过大世面的母亲爱美也会美。年轻时和爸爸在南京的合影，20多岁的妈妈着一件海蓝色的对襟条绒上衣，上衣有五颗亮晶晶的金色扣子，一条黑色的西裤，漂亮的圆头丁字皮鞋；两条粗粗的齐腰辫子上扎着两朵粉红色的绸花，是个大美女。但要养活我们4个孩子，妈妈再也没有时间美自己了。

见过大世面、会讲普通话的妈妈也是左邻右舍孩子们最亲切的“小蒋阿姨”。我们家有台凤凰牌缝纫机，妈妈会做衣服。每到腊月邻居们就排着队找妈妈给孩子们做衣服，妈妈从不收一分钱，为了让邻家的孩子春节有新衣服穿，大年三十也不得清闲。

当年为了改变家境，妈妈辞去铁饭碗工作，干起个体户，用智慧和勤劳为我们在县城附近买下大院落的房子。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土地，可以随心所欲地在院子里栽花种树。

如今，每每想起妈妈渴望食鱼的眼神，我的心像被鞭子抽打般地疼痛……妈妈，是您透支了生命换取了我们的前程。2002年5月24日，爸爸也因病不治谢世，父母都走了，我第一个感受就是自己成了孤儿。

随着年岁的增长，对父母的思念之情越来越深，他们的音容笑貌愈发清晰。我知道，这是因为父母已经活在了我们的生命里。

2009年6月妹妹将准备了一年、打算参加法国艺术展以及上海个展的“顶梁”作品《菩提系列28号》拍卖，全部捐给成都市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用于关爱和帮助在汶川地震中失去亲人的女童。2010年7月家乡发生百年不遇的水灾，在外的我们，就连儿子也拿出压岁钱献上爱心。在家乡的哥哥姐姐更是经常帮助在农村的贫穷亲戚，为他们提供各种就医、教育、住宿等方便。

我们做着爸爸妈妈生前所做的事，我们是爸爸妈妈生命的延续，我们的血液里流着他们的血，我们应当传承他们的坚强、勇敢、智慧和善良，我感觉他们在远方笑了……

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连了线，拴了只风筝，飞翔在故乡与他乡。亲爱的妈妈，此刻请接受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