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来我不老”

1月12日，我国著名语言学家、中国科学院外语系教授、“两弹一星”元勋郭永怀烈士夫人李佩先生，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享年99岁。

李佩先生被外界冠以“中科院最美的玫瑰”称号。她1918年出生在北京的一个书香之家，1936年考上北京大学经济系，1938年转入西南联合大学。1947年，30岁的李佩赴美国康奈尔大学工业与劳工关系学院学习。

在一次学术会上，李佩听一位华裔学者做航空学方面的报告时，发现这位身材修长、学识渊博的学者居然是自己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就听说过的学长郭永怀，而郭永怀也十分留意这位谈吐优雅、风姿绰约的女学生。两人因此相识，并彼此倾慕。

她发现他热爱摄影，尤其是对古典音乐情有独钟，两人都非常欣赏莫扎特，这个共同的爱好让他们越走越近。他带她认识自己在加州理工学院的精英朋友：钱学森、林家翘、钱伟长、郑哲敏、冯元贞、庄逢甘等。她与他们成为一生的朋友。

1948年春天，他们在纽约州小城绮色佳市结婚，1951年，女儿郭芹出生后，李佩受康奈尔大学邀请，为外派外交官的学生们上中文课。

他们的小家位于绮色佳市中心，是一幢建于1870年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四层花园别墅。他们的生活宁静，富足，幸福，安逸而有情趣。李佩将家布置得温馨舒适，他们会在晚餐后一块喝咖啡、听音乐、散步，招待朋友、同事和学生；郭永怀的创造力如泉水喷涌，他几项重要的学术成果就是在那时做出来的。

1956年9月，郭永怀一家踏上了回国的归程。他受到好友钱学森的邀请，回国进入刚刚创办的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致力于我国核武器发展，参与了从原子弹到氢弹装置再到核航弹、导弹核武器的建设。

1968年12月5日，郭永怀因飞机失事因公殉职，当时女儿郭芹还在农村插队。郭永怀的助手顾淑林是出事当晚力学所安排到李佩家陪伴的两人之一，她回忆了当时的情形：

“郭夫人李佩先生娇小秀美，从神情看出她已经完全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她极其镇静，大家见到后几乎没说一句话，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晚上我们留在他们家里过夜，我和李先生睡在同一间房间。整整一夜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我一边默默地想这个打击太突然，李先生可怎么挨过这一夜，一边准备着如果需要我为她做什么我可不能反应迟缓，一定要保证她绝对平安。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一直到早上。那一个晚上李先生完全醒着。她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任何动作，极偶然发出轻轻的叹息，克制到令人心痛。”

此后的几十年，李佩先生几乎从不提起“老郭的死”，只是，她有时呆呆地站在阳台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1997年，女儿郭芹因病去世。从此，失去亲人的李佩仍独自住在中关村的那座她和郭永怀一直居住的陈旧楼房里，室内摆设仍是郭永怀在世时的模样。

楼前的几株冬青很高，就快要长到李佩先生家的阳台了。阳台，这是很多人在回忆先生时都会提到的地方。她在这里送别，在这里思念，一句“我等你，你不来我不走”的爱情，不对外人说，阳台上的青砖却记得。

（本报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