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口袋

■ 孙荔

我洗衣服时发现儿子衣服的口袋里，装满了他的快乐，不是吃的就是玩的，东西很单纯。

一次，我洗儿子的外套，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鸟窝，树叶、枝茎、细线头等做经纬，搭成的U字形的窝，好精致。我问儿子哪儿弄的，他说：“我捡的。几个大哥哥爬树抓鸟蛋，一看没有，就把鸟窝扯下来扔了。等爸爸回来再放回树上，要不然小鸟回不了家，那多可怜。”

一天，儿子从幼儿园回来，问我什么是踏青，老师说明天去踏青。我说，踏青就是春天里，去田野里和青草小花大树一起玩，在春风里奔跑多快活。归来，儿子口袋鼓鼓的，说妈妈快来看，我把春天给你装来了，各种树叶，小草，美丽如梦的小野花，蜗牛，西瓜虫，还有草茎编成的手镯，春天在客厅铺展开来。儿子说树叶像羽毛，可做成毽子踢，小花是草儿的耳朵。儿子又指着另一个空空的口袋说，里面装满了春风，让我装进瓶子存在冰箱里，春天便住在家里了。

一天我刚下班，儿子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说明天是女人节，送给妈妈。我看看，几块小彩石，一只小贝壳，一个玻璃球，一枚纽扣，几粒草籽，一张图案漂亮的糖纸。我说谢谢，随手放在包里。睡觉时发现枕边的贺卡，那是儿子自己做的，虽不会写字，但他会比葫芦画瓢地画字，“祝妈妈节日快乐，”几个字大大小小，稚拙可爱。

上班时，我给刚分来的女大学生看儿子送给我的礼物，她笑着说，好可爱的孩子。晚饭后洗衣服，儿子趴在我的背上，问送我的礼物呢，我指指包，儿子翻看，却没找到。哦，可能放在办公室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那可是我的宝贝，你可别丢了”，说着儿子竟眼泪汪汪的。

第二天上班，我怎么也没找到那包礼物，我想可能是扔废稿时，把它裹在里面扔了，而垃圾筒让阿姨清理了。我忙在大垃圾袋里翻找，却始终没找到。

回来，我对儿子如实说了，想不到儿子哭了，他说那小贝壳是在沙堆里玩时发现的，它最漂亮；那草籽是小朋友分给他的……总之每件东西都有故事，都有寄托，听着儿子的述说，我心里格外歉疚。

如今，儿子上小学了，口袋里的东西也在悄悄变化，粉笔头、呦呦球、鱼钩、叠纸、硬币……

小小的口袋，藏点东西，这是孩子的天性。通过儿子的口袋，我随时知道儿子在喜欢什么，便有许多共同语言。所以我从不干涉，只记得，洗衣时掏出、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