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为“做一名好医生”

福建省妇幼保健院名誉院长陈文桢病愈出院，以89岁高龄继续为患者治病除疾。 （周明顺/ 摄）

开栏的话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始终扎根在中国城乡的最基层，无怨无悔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一直默默无闻地为基层妇女儿童的健康努力着、奉献着，他们是充满仁心仁术的白衣天使，更是这个新时代最可爱的妇幼健康守护天使。因为有了他们的真心守护，才有了那么多鲜活生命的重生和新生命的诞生……本刊从今天开始，将开设“亲历基层·关注妇幼健康”专栏，陆续刊登中国妇女报记者走进各地基层妇幼保健院的所见所闻，为读者奉上这些妇幼健康守护天使们的真实故事和人生感悟。

■ 中国妇女报记者 周明顺

“人民医生”是患者送给陈文桢老人的无上荣耀，她也的确担得起这份荣誉。如今89岁高龄的陈文桢依然坚持出诊，为广大女性治顽疾、除病患。

当中国妇女记者走进陈文桢老人的诊室，她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名妇女看病。听说，陈文桢工作时，不许别人打扰。有一次，心疼她的大女儿送来一些“加餐”，就被陈老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做一名好医生：父亲忠告影响女儿一生

1925年，陈文桢出生在福州一户富裕人家，她认为当医生可以保健自己、健康亲属、救护他人，便立志从医，报考了福建医学院。看到女儿如此执着，陈老先生给了她一个忠告：“你要做医生就要做一名好医生，不要做庸医。”父亲的这句话，像一个紧箍咒规范了陈文桢的一辈子，从医61年来，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做一名好医生。

陈文桢的行医风格与当下世风格格不入。一个病人坐在里面，没有半个钟头是出不了陈大夫诊室的，尤其是初诊病人，一般要看上一个小时。陈文桢说：“对待病人要全面了解。尤其是初诊病人，会跑许多医院看，他们检查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诊断的结果是什么？用的什么药？效果怎么样？我都得了解。”行医60多年，陈文桢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这样。

做医生不易，做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就更辛苦。产后出血是导致孕产妇死亡的首要原因，为此，福建省妇幼保健院从1989年开始连续10年攻关这个课题。时任院长的陈文桢当时已经60多岁，仍然带领保健院一帮青年医者深入到福建省最偏远的山村。白天，他们到卫生院、孕产妇家中了解情况；晚上，陈院长便坐在桌前，给前来求医的病患治病。其实，做课题有科研经费支持，可10年间，陈院长一行从没住过宾馆、吃过饭店。无论冬夏，他们或住在乡镇卫生院里，或住在废弃的病房中，都是自己开火做饭。他们把省下来的钱，给基层卫生院买产床，为乡镇妇幼保健员配上听诊器、血压仪、胎心听筒……

一个冬日凌晨4点，大山里一间被废弃的病房中，刘清闽大夫忽然被陈院长叫醒。陈院长说，刘清闽记，到天亮时，一份“产后出血高危因素表”诞生了。这张表把产妇高危情况都开列出来并配以相应的分值，即使是基层保健员也可以通过评分，迅速甄别产妇是否存在产后出血的危险。这份表救活了无数高危孕产妇，直到今天依然被称为判别产妇产后出血高危因素的教科书。

古稀之年，勇于尝新成为“福建省试管婴儿之母”

陈文桢在72岁那年开始踏入生殖领域一个新的天地——研究试管婴儿。1997年，陈文桢已经从岗位上退下来了。然而，那么多妇女因不孕症而痛楚的神情让她身退而心却怎么也退不下来，陈文桢决心挑战福建省这个空白点——辅助生育课题。

当时，广州正有一期辅助生殖培训班要举办，70多岁的老院长像普通学员那样被安排住简陋的宿舍，吃简单的饭菜，但对学习新技术，陈文桢乐此不疲。中午，教室锁门了，别的学员吃过饭都回到宿舍休息，陈文桢嫌路途远耽误时间，索性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复习上午学过的课程；下午，她将整理出来的问题向教授请教；晚上，就像小学生那样复习、自学。她说：“先做学生，再当先生，不懂的就要学，哪里还管老不老。”在100多个学员中，她是最勤奋、最刻苦、最认真的一个，她如愿拿到了结业证书。

回到福建省妇幼保健院，陈文桢带着她的团队开始摸索研究，在经历了17例失败后，1999年1月5日，福建省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陈文桢也被尊称为“福建省试管婴儿之母”。

生命不息，治病救人之仁心不已

2007年12月，一场大病把82岁的陈文桢击倒了。反复头晕6年、一直血压高的她经骨穿检查，被确诊为重型免疫相关性全血细胞减少症，生命垂危。在随后一年多的治疗中，死亡数度威胁到她的生命。

当时，身上插着三四根管子的陈文桢，每天要挂吊瓶，吃大把的药，胃口极差。可每当小女儿送饭来，她都会大口大口地吃。她说：“你以为我真饿吗？我是因为吃不下，才要三口两口把饭吃完，吃了饭我才有力气去战胜疾病。”

2009年初，相濡以沫走过半个世纪的老伴竟于病重的陈文桢之前撒手人寰，陈文桢悲痛不已，但坚强的她还是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2009年6月，陈文桢终于坐着轮椅出院了。可是，刚能站起来的陈文桢却执意要求开始锻炼走路。因治疗需要长期大量服用激素，使陈文桢骨质疏松，发生了胸椎压缩性骨折。为了防止再次骨折，医生用一件塑料背心把她的上身箍起来，帮助她支撑身体。穿着塑料背心就像被打了石膏，连动一动都困难，可陈文桢却开始练习走路，一步、两步、三步；10米、50米、100米……当陈文桢可以走路了，她又要求练习走台阶，陈文桢说：“门诊楼虽然有电梯，但要走过一层楼的台阶才能到达，如果我能走台阶，我就可以上班，给病人治病了。”

2010年2月，陈文桢终于又回到了她的门诊室，以85岁高龄又开始收诊病人。开始时，陈文桢一上午只能看3个病人；她每天下班后，都拉上小女儿去锻炼，让自己更强壮一些。慢慢地，她从一周一次门诊增加到一周三次，从每次看3个病人增加到5个、10个、20个。

2013年7月15日，福建省妇幼保健院名誉院长，著名妇产科专家陈文桢教授获得了首届中国妇产科医师奖。陈文桢老人非常珍视这个荣誉，她说：“现在我可以说：我是一名好医生了。”